她问得又极有技巧,那阴韧的下属几乎没有看出她故意接近,不免透漏了那么一点可说可不说的信息出来。
小鱼皱眉。
她记性不错,还不至于记不清林家和楚家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眼下又是京城被围困的非常时期,楚少夫人又怎么会和陌生人出现在这里,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她正想着,天上的雨水忽然便大了起来,她身材本来就娇小,这一下,更是被雨水打得直不起来了。
阴韧坐在茶棚里,看着外面的雨水,笑了:“看来你运气不错,这雨势,坐车行船都不便利。”
林茜檀也笑:“相爷好气度,明知我心思,还故意放水。”
阴韧优雅地亲手给林茜檀满上一杯水,笑道:“却不是大度,应该是,若是叫你轻易就跑了,我也不必做这个大商朝的丞相了,你说是不是……陛下?”说着,阴韧转头,对上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套着斗笠蓑衣,被人“扶”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林茜檀也看向天隆帝,只见天隆帝这会儿抬起头来,终于露出他的真容,林茜檀看上去,比起她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精神头差了很多。
天隆帝脸上的怒意那么明显,但偏偏虎落平阳被犬欺,脱了那一身金灿灿的龙袍,往日的贵气,竟然是一点也不剩下。阴韧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竟然让他穿了个最破烂的粗布。
说着话,茶棚外面的雨水大了不止一点,一个一直站在阴韧身侧的男人刚好凑上前来,跟阴韧说了句:“主子,这雨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停。”
言下之意,就是问阴韧要在哪里落脚。
阴韧悠闲得不像是从争夺京城的大战里金蝉脱壳的人。他听了那侍卫的话,暗自思想,半晌,跟那侍卫道:“就刚刚经过那家吧。”
侍卫立刻就去办了。
林茜檀松了一口气出来,这样子,她又能争取到更多的机会了。
不多时,阴韧的下属已经将一切琐事安排完毕,阴韧颇有自信,根本不怕有人追击上来,会拿他怎么样。就好像这些胜负输赢不过一盘棋局,输了也没怎么样。
然而令林茜檀惊怒的,是阴韧叫她跟他睡一间房。
“还请相爷自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阴韧倒是很愉快:“我这不是怕你主意太多,瞒着我跟谁乱说话?”
林茜檀闻言神色便一冷,她实在琢磨不透阴韧这个人。忽阴忽晴的,没个准。
不过令林茜檀最终放心的是,和阴韧同睡一间,却不必同床。
阴韧似乎觉得,像这样调戏一番,令他很是舒快。
天隆帝将他们两人的对话从头听了个尾巴。年轻时的那些事,他同样历历在目,闻言他不禁冷哼,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笑意。
楚泠就是个交际花,徘徊在众多优秀男子之中,却片叶不沾身,唯二和她确立过关系的,一个是陈瑞,另一个是林权。
他们这些人,就算比陈瑞林权的权势都重,看在楚泠的眼里,也一样是粪土。
现在看到阴韧和他一样,对那人念念不忘,天隆帝忽然便觉得像是找到了什么心理安慰似的,舒服许多。
他时日恐怕不多了。
阴韧引诱他服用上瘾之物,那东西,已经将他本来健康的身体消磨得差不多。能在临去之前,看上这许多好戏,也不算很亏。
住宿的方案自然由阴韧一人拍板决定,林茜檀也好,天隆帝也好,实际上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到了厢房之中,阴韧的确践诺,一个大屋子里,果真有两个分了主次的小房间,林茜檀不愿和阴韧待在一处,一进去,忙不迭地就去了她自己的那一个。
也不知道女儿明天见不到她,会不会哭闹!
又担心自己这万一逃脱不得,要和小包子分开多久?
林茜檀还没有工夫多想,外面就已经传来阴韧和旁人说话的声音。是阴韧的下属,正进了屋子在和他说着什么。
阴韧全不避讳,也不怕林茜檀知道他的秘密,东都有他多少人,他又打算走哪条水路逃脱,甚至于他身边现今都有几个护卫……
“夏军明日之内,应该可以攻进皇城了。”
下属以这样的一句话,用来当作总结陈词。
主子神机妙算。人人都以为他们诓骗强迫大臣们进宫,是为了让他们做人质,其实大臣们就只是转移视线的障眼法。这会儿,京城里的人恐怕还根本就不知道阴韧不在京中了。
阴韧笑:“先前自然会,现在恐怕不会了,你现在立即传令下去,盯着路口,等着王将军!本相这位同僚,可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风流子。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收到消息,追出来了。”
阴韧说的是谁,再明显不过了。林茜檀听在耳朵里,心情略显复杂。既希望是真的,又希望不是真的。
她又想起前世时候她临死时,王元昭做的事了。
若说那时候他也是在进攻京城,不正是因为她,放弃了在当时看来极好的机会?
甚至还荒谬到公开在军中开坛招魂!
如今听阴韧说,林茜檀下意识中,就认为阴韧说的这些,不无可能。
这,果真是二狗子会做的事……
阴韧又和下属说了几句什么,下属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才走到小房间的门前敲门,问方不方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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