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给了出去的那一个亲手缝制的香包,却被阴差阳错地送去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锦华邀请到她府上参加赏花会的,大多是京里一些身份地位不低的人。
能够叫小太监搞错,又送出香包的,身价自然和楚绛相差不远。
京城的某个府邸里面,正有一个还没有把白天时候穿的衣服脱下来的少年拎着个模样精致的香包正在端详。他是爱美之人,对于精致的物件,天然就会喜欢。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看他一眼,就会发现他身上穿着的衣裳正好和楚绛是十分接近的。
而这个少年,这时候并不清楚自己只是被认错。他刚刚回京,对于京城里的许多事,都很不清楚了。
他拿着锦华的香囊并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有一点古怪。偏长的脸型,略显青灰的眼珠子,尖细的下巴……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少年抬起头来,问了问外面是谁。
外面便出声回答道:“二少爷,老爷请你过去。”
那人于是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又打开了门,跟着那小厮离开,走了过去。
这少年有着一张和阴韧、阴槐都很接近的脸,阴家的人都多少知道他,但是又不熟悉他。
目之所及处的府邸和这少年印象中的一样,好像没有多少变化。阴柾走在府里,既熟悉,又陌生,但没有多少回到家里的感觉,倒更像是一个住处。
想想在雍州虽然时不时战乱,但那里起码还有生活气息。
他问了小厮一个问题:“父亲这一次还没将那姑娘弄来府里服侍?”
小厮答了一句。
他看到二少爷的手里像是抓着一个十分好看的香包,但是他想不到别处去。只以为是随便哪个相好的。
阴柾刚刚云游四海回来京城。刚一回来,就被莫名其妙请去了锦华公主府赏什么牡丹。
他跟小厮一起,不多时就来到了他父亲的书房。
阴韧说是叫他过去,然而他都已经在屋子里站了好一会儿。阴韧还拿着一支笔在纸上描绘着什么。
阴柾没有去叫他,像是十分习惯这样似的。
窗外的小厮看了,心里想到,这二少爷果然像是传闻里面说的,比大少爷还不受老爷待见。父子几年不见,竟是这样一个相处的方式。
“今天去了公主府有什么收获没有?”好半晌,阴韧开了口。
阴柾却已经神游天外,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了。
阴韧也不管他,自顾自画他的画,阴柾自己知道回过神来,将白天的时候在公主府所见所闻都说了。
齐王府的小舅子,那不是被他杀死在城外那位蔡将军的侄儿?阴柾说起那人亲近之意,阴韧心道,这蔡家倒是识相。
燕韶虽死,名下势力各有去向。这蔡家,再怎么说也是行伍之家,还有利用价值。
不知齐王殿下如果知道自己的小舅子不单单是东平郡王府余留,而且还主动投诚,会做什么想法?
又听阴柾说,锦华还给了一个香包?
“是,父亲。”说起香包里面的东西,他有些不好意思。
阴韧笑起来,恐怕这香包并不是给他的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
说完了该说的话,阴柾也就没什么用了。
纸上的画已经渐渐落成,阴柾关门出去,把门给带上,屋子里一时就只剩下了笔落在纸面上沙沙的声响。
阴韧画的,仍然是那个他画了很多遍的少女,等到最后一笔也被抬起来,他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将手里狼毫搁下。
东都的宣纸用起来似乎也比京城的要好一些,这《少女受刑图》一旦画成,就是绝唱。
月亮渐渐升上枝头,他走到书房外面的庭院里,拿着一柄扇面扇啊扇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漱了睡觉。
那柄扇子被他随手那么一扔,就掉在了边上,露出黄白色扇面来。
小厮战战兢兢地过去,把那扇子捡起来,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比较好。
管事却知道主子意思:“这东西主子嫌脏了,不要了。”这扇子,可不是普通的扇子。
阴韧最近又新做了许多扇子四处送人,凡是和他有些亲戚关系的,一概都收到了他的礼物。
这其中,也包括他的几个外甥、外甥女。
三月初的时候,阴府上新做成的几面扇子被装着盒子送到了林家,几面扇子全被被林碧香拿了去——林子业再次出京,林抒尘不敢争抢,林茜檀不爱要他阴韧给的东西。
林碧香说不上缘故,他舅舅送她的这些,她都十分喜欢。明明是手工的东西,这“人面扇”竟然当真能做得像是真正的人皮一样逼真,摸着手感极好。
林茜檀跟丫头们揭晓答案:“那哪里是什么仿制品,也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的人得罪了他,被他扒了皮做成了扇子。”对于阴韧某些癖好,林茜檀可是清楚得很。
分明说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刑罚,林茜檀却轻松得像是在说笑话,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就是钟嬷嬷见多识广一些,也忍不住打了寒颤。
大户人家之间偶有传闻丞相府私设监狱,听说的人往往一笑置之,并不怎么当真。林茜檀却亲眼见过,那里就是人间地狱。
她自己就因为不听话,上过那刑架。不过是因为是对方喜欢的玩具,所以免于被扒皮罢了。阴韧所说的话,她也记得:“自古帝王将相入葬,素来有将人尸身泡在防腐药水里永葆青春的做法,丫头你要不要现在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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