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自己兄弟几个已经走到了接近京郊的地方,哈哈大笑的:“不怕,不会有事的。”
他自己一个正在图谋造反的人,哪里会当真管天隆帝高兴不高兴。别说天隆帝没机会知道。就是知道他提前一步擅自回京,又能如何?天大地大,也没有他自己的性命要紧。
留在军中,他都不知道在紧锣密鼓的刺杀之下,他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反正顶替他的人本来就患了绝症,时日不多,他刚刚便花了银子,买他替自己留在军营中吸引刺客注意。他自己,则是返回京城。
那人没事,自然最好,还能用最后的生命时光和妻儿享受天伦,而他大不了就是在天隆帝那里吃一点欺君之罪的苦头。至于晏国公府王家会不会因此被一并责骂,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而那人若是有事……
王元昭看着四面八方一片黑漆漆,心里抱怨这冬天来得也太早了一些,又抬头看了看面前最高的一座山,问了问身后的人,说了一句:“这儿快到了白马寺吧?”
身后随即就有人出来应了一句“是”。
他们这一行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么露宿荒郊野外喝西北风,要么就干脆往山上去借宿。王元昭本来还稍微有些犹豫着要怎么做,忽然便看见山门之处停留了一辆他看着很是眼熟的破马车,那是,林茜檀平时出门的时候经常用来掩人耳目的。
王元昭眼睛一亮,像是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在黑漆漆的夜幕下,尤其亮眼。
他于是也用不着犹豫什么了,随即就下了指令,一队人便下了马,往上头步行而去。一边走,王元昭一边说:“兄弟们都小心些,山路滑。谁要是不小心摔了,明日进京,这第一顿酒水,就该他请客了。”
一群性格气质都有些不同的男人们听了,纷纷哈哈闷笑起来,他们当中大多都是原来朝廷兵马中使用的几个将官,跟着王元昭混了一段日子,也都喜欢上了他。这不,这等欺君的事情,他们也敢陪着王元昭一起做。
几人笑了一下,便在黑暗中将马匹牵好,朝着那边山道走去,夜里冰冷,王元昭却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他虽说身上有几处旧伤刚被开了新口子,但他本身就身体底子好,再加上,心中有个盼头,冬日簌簌的刀子一样的风吹在他身上反而成了鼓励他走得再快一些……
*
王元昭用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计策,提早一步回了京城,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兵营当中,那顶替王元昭的男人则是将天隆帝派来的太监刚刚送走。
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几天,以为会有雇主口中所说的“刺杀”,结果等来等去,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男人,身子已经十分虚弱,他想不通为什么,索性就干脆不去想了。
反正,雇主也是付了好大一笔银子的。他完成任务,可以回家去和妻子儿女度过最后一段时光,也不错……
*
同一个时候的王元昭已经爬到了白马寺寺院门口的地方,他们一行人这大风大雪的天,特地上来,又是一身兵服,白马寺的和尚没有不收留的道理。
白马寺很快就给他们开了门,他们往里面走去。王元昭心里猜测林茜檀大概又是到这里来,但是还有一群人看着,他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于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跟着白马寺僧人,去了寺院招待他们的厢房。
不管怎么说,先睡一夜再说。
王元昭看着天上的风向气色,再计算计算,心想着,这北风来得突然,看来最迟后天就会大雪下来,若是运气好,还能和林茜檀见一见。他跟军营里的一位厨子学了好几样新手艺,正好弄来,给她试试。
就是不知道,这深山里有没有那些他要的活物……
*
林茜檀这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有那么点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脱了皮的蝉子,正有一只螳螂手举着菜刀,朝她接近过来,将她压在那儿。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只螳螂一副很想吃了她的模样,又偏偏半晌不动手,她正要出声对那只螳螂说点什么,这个时候,她看到那只螳螂的身后,正有一只黄雀捏着脚步,一点一点接近过来……
她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一头冷汗,有好一会儿都分辨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哪里。直到身边同睡的少女传来的阵阵体香唤醒了她。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和魏嘉音一起,在白马寺的寺院厢房当中熟睡。
林茜檀看着睡着了之后下意识缠了过来将自己的身子当成抱枕的魏嘉音,就有些好笑。
魏嘉音平时高傲摆在脸上,寻常人进不去她的眼睛。她雍容大度,知礼守规矩,最是文静大方的一个人,她可没有和她说过,她睡着了之后,会是这样一个画风。
林茜檀暗道,难怪自己会做噩梦了。
梦中那种莫名其妙恐惧的感觉,叫她现在还不舒服。可看着整个脑袋压在自己胸口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魏嘉音,她又有些不忍心把魏嘉音给吵醒。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动弹,只用能动的那只手,伸出被窝,掖了掖被角,免得魏嘉音和自己着凉。
窗外,北风呼啸。
林茜檀其实并不喜欢与别人同睡,又或者说,与人同睡带给她的记忆,实在太不好。也是她拿魏嘉音没有办法,这才睡了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