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句突兀的话的时候,方淮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句话并不眼生, 甚至在两三年前, 他刚退役,还没出国的那段时间, 铺天盖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大多是在骂他。
而这条微博下面, 却完全不同。
[Square对不起/哭泣/哭泣]
[周元盛还是个人??!]
[……我无法相信我参与了一场对最无辜者的网络暴力]
[Square粉丝在这里……已经哭到看不清屏幕了。]
[他还是等到了属于他的正义。对不起……Square。]
[爷服了,有用?Square竞技状态最好的两年, 全废了。]
[希望Square回归赛场。]
[周元盛欠他两个世界冠军。]
[不止周元盛,每个当年骂过他的人, 都欠。欠了他的青春, 欠了他的时光。]
方淮翻了两页, 神情却越来越淡。
最后他索性把手机锁屏,递还给宋榕檀。
宋榕檀愣了一下:“不看了吗?”
“没什么意思。”方淮道。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偏头看向窗外。
街边华灯初上,橙色的光、深蓝的天穹,像是精心调色过的照片一样美好。
可映在方淮眼底,却又似乎只是一团无色的浓雾。
他眨了一下眼,睫毛像是蝴蝶振翅,下一秒就要飞离此处。
宋榕檀下意识抬手抓住方淮的手腕。
方淮回头。
“谢谢。”他忽然说。
宋榕檀张了张嘴。
“其实我原本以为,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方淮说。
“因为这已经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所以医生建议我忘掉。”
方淮看着宋榕檀,忽然笑了一下。
“我以为我不在意了。”
他的嘴角是笑的,眼神却只是安安静静地、没有焦距地垂落在一旁。
“现在不是你以为了。”宋榕檀道,“淮哥,从今天起,你真的可以不在意它了。”
方淮依旧垂着眸,他抬起那只带着表的手,表带之下,那道狰狞的疤痕似乎已经很久没再引起过主人的注意。
“周元盛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合同已经失去法律效力……束缚你的一切都不在了。淮哥……”
一滴水珠忽然砸在表带上,沿着缝隙渗透下去,湿润微凉的感觉覆盖在疤痕上,方淮抬头。
“……怎么又掉眼泪。”他失笑。
宋榕檀的头比他垂得更低,眼眶到眼角都是红的,似乎已经在竭力克制情绪,却还是有一滴溢了出来。
“我如果能早出生两年就好了。”他没由来地开口,声音还哑着。
方淮摇头:“现在就很好。”
“已经够好了……”
攥着他手腕的手忽然紧了一些。
“不够。”宋榕檀抬头,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我想给你最好的。”
“不只是今年的冠军,还要还你一个清清白白的Square,还要给你明年的、后年的冠军……”
“只要你想要,哪怕只有一点点想,我都会给你的。”
方淮微微怔住。
他缓缓开口:“不……”
“不要说不用。”宋榕檀第一次打断他,抬手蹭了一下眼角,语气里有些属于刺头的傲气,“我又不是大慈善家。”
他抿了抿唇,坚定道:“我很贪心,我想要你的回报。”
方淮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周元盛的退场就像是谢幕一般,让他有些恍惚,似乎短暂、又或者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前进的方向。
宋榕檀就这样张扬地、色彩缤纷地闯了进来。
像是在铁灰色的断轨后接续上了一条亮橙色、阳光铺就的轨道。
……太犯规了。方淮想。
他抬起另一只手,手背贴上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脸上发热,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淮哥。”
额头的温度确实很热。
眼眶似乎也被蔓延过来的热意熏蒸着,有些湿了。
“……知道了。”他开口。
面前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淮哥。”宋榕檀弯下腰,抬头,强行和低着头的他对视上。
“我确认一下,我现在是、是可以追你了,对吧?”
方淮神情茫然了一瞬。
“你不是……要回报?”
宋榕檀点头,耳根通红:“我想要一个追求淮哥的……参赛证。”
方淮顿了一下。
脸颊的热度褪去。
他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可以。”
“Ring选手,参赛证明明天会发给你。”方淮睁眼,神情又恢复了以往训练时的冷静。
“现在,去晚训。”他垂眸扫了一眼手表,“你要迟到了。”
宋榕檀几乎是一蹦三尺高,扑过来把方淮揽在怀里,用力地搂了一下,然后逃也似的直奔RTG包下来做训练室的会议室。
房间里只剩下方淮一个人。
他几乎脱力地顺着墙壁缓缓蹲下来,抬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
“方欜分淮……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思想吧。”
他的语气近乎恼羞成怒,咬着牙,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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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训,宋榕檀像是打了鸡血,所有的任务都是超额百分百完成。
晚训结束后,原本还打算加训到和方淮一起离开,却被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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