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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禾柠字字铿锵,韩萤崩溃地把椅子掀倒,桌面上的东西都胡乱挥开。
    她的心理病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医生能戳到她最深处的痛点,直到这一刻,她的所有不堪都被赤|裸裸掀出来。
    监听器在每一个隐秘的地方收音,一字不差倾倒进骤停的车里,薄时予在光影陆离的黑夜中,被她宣泄的爱意铺天盖地席卷。
    沈禾柠脸上的妆有些乱了,更显得凌厉,小巧下巴上积着水珠,连续不断掉到地上。
    “如果你当初没故意把我母亲找出来,让她带走我,逼我在中秋雨夜必须滚,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许见,我会发着高烧跑出去,害他为了救我毁掉腿吗!”
    “那时候哥哥还不知道你对待我的真面目,你的病情在他面前伪装着,装成一个正常的母亲,趁他最不堪一击的时候,劝他为我好,别让我知情,如果不是你,我会错过他四年,让他那么痛苦绝望的阶段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吗?!”
    “该觉得亏欠的人是你,如果你高抬贵手,他怎么会吃那么多苦,你知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做手术的时候,会疼到休克。”
    “如果你当初放过他,他会是最优越的天之骄子,我暗恋他,仰望他,为他默默吃醋失落,因为他的偏爱又彻夜难眠,等到十八岁,我就光明正大追他,让他为我动心……”
    沈禾柠慢慢描述着那样没有伤痛的未来,摇头笑了笑。
    她利落踢开面前碍事的椅子,勾唇盯着韩萤。
    “没关系了,再多磨难我们也分不开,只不过现在我哥好不容易幸福,又被你推进地狱了,你还把我带走,踩碎我手机,他可能以为我跑掉了,不知道自伤成什么样,麻烦婆婆你有点良心,对他承认你说的谎,否则咱们婆媳两个,今天谁也别想好好从这儿出去。”
    沈禾柠人长得纤细,手却狠,早盯准了韩萤的手机,一把夺过来,硬是捏着她的手解开屏幕,飞快按下倒背如流的号码:“你跟我老公说,你是骗他的,柠柠最爱他,没有一天改变过。”
    韩萤被捏得刺痛,优雅尽失,气急败坏地尖声道:“想让我救他,行啊,你把你这条腿也敲断了,你敢跟他扯平,我就信你们分不了!”
    沈禾柠一秒都没犹豫,直接抓过书架旁边的一根棒球棍,抬着下巴笑看韩萤:“我有什么不敢的,但你敢看吗。”
    她果断把棒球棍抬起。
    韩萤注视着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跟小时候那个怯怯的小豆丁重合又割裂,她突然觉得惊惧且无力,脸色惨白地瞪大双眼。
    电光火石的短暂凝滞里,没有人察觉到拐杖声从楼梯上传来。
    老式别墅没有电梯,从前住在这里最风光霁月的少年也不需要电梯,而他再回到这儿,需要撑着拐杖,从漫长楼梯用尽全力,烧尽许多年来经久束缚着他的锁链,奔赴向那簇只归属于他的火光。
    棒球棍被女孩子纤白的手举到半空。
    沈禾柠手指扣到最紧的一刻,背后那扇半开着的木门被推开,轰的撞在侧面墙上。
    男人高大立在明暗交界的折线中,眼里没有其他,吞噬般全然落在沈禾柠身上,这一路过来声音已经被捣碎。
    “这条腿是我的,谁敢动。”
    僵凝的空气在一句话里爆开,沈禾柠手腕软了,棒球棍晃了晃掉下去,她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怔怔盯着他看,吵到干涩的唇动了两下,轻声叫:“哥。”
    她叫完,刚才还上天入地的勇就散了,软成一滩流淌的水,从眼眶里汹涌淌出,她慢慢向他挪了两步,逐渐像是受到了天大委屈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薄时予压着低喘,吃力向她走近。
    沈禾柠脚步加快,跑过去撞进他怀里。
    他一把揽过她,掐着她后颈:“腿也能当筹码?!”
    “我,我吓唬她的,她怕你,不会真的让我弄伤。”沈禾柠没有说,如果真的有用,她确实敢,可她不能,这条腿是归他的。
    她踮脚勾住薄时予的脖颈大哭,眼泪蹭了他一肩:“你怎么不早点来啊,我说好多话,你都没听到,婆婆心太坏了,我腿不断她就不肯跟你解释,我怎么办——”
    “我听见了,”薄时予俯身搂紧她,把她往身体里深嵌,拥抱不能满足,含着泪的轻吻也不能,咬着厮磨着,都和缓不了,“你说的话,我一字不漏。”
    沈禾柠不能相信,抵住他剧震着的胸口控诉:“手机都摔了,电话也没拨出去,哥你就这么哄骗我!”
    她乱动,无形拉开了一点距离,薄时予单手又把她按回去,手背上的骨节几乎要凸出皮肤,低头问她:“刚才对着别人,是叫我哥吗。”
    沈禾柠眼睫颤了颤,埋到他颈窝里,明白他是真的听见了。
    她顾不上追究细节,也不在乎他究竟怎么做到的,一时间血液都冲到头上,只知道她费尽力气想让他懂得的,他都已经接收到了。
    不用再靠其他人,不用再想方设法让他去信。
    他全了解了。
    那些阻隔和忧虑,彻夜难眠的惊恐,时刻害怕要失去的苦涩,都找到了绝无仅有的解药。
    沈禾柠湿润的睫毛尖刮着他颈侧皮肤,被他手臂勒得喘不过气,想到他这些天受的罪,自己的表白他都不信,又心疼到有点闹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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