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的那处宅子倒是在的。
然卫灵儿带卫昭离开时,单单留下一老仆照看,想是要重新住人,免不了好一番收拾。
为此,舒瑾吩咐明行带着海棠先行过去。
届时自可提前收拾和安排,待他与卫灵儿到的时候,事事方便一些。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卫灵儿和舒瑾也轻装简从自邺京出发。
夏橘、夏栀和宋嬷嬷被留下在扶风院,渺渺托付给她们照顾,与卫灵儿、舒瑾同行的唯有明言。
从邺京到江南本是一段漫长的路途。
因一路上有舒瑾的左右陪伴,卫灵儿全然不觉得辛苦。
他们起初坐船到苏州。
在苏州停留两日,才乘马车去往卫灵儿长大的那一座江南小城。
马车里,舒瑾坐在卫灵儿身侧,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既兴奋又不安的情绪,像近乡情怯,离得越来越近,人反而镇定不下来。看着卫灵儿紧绷的一张脸孔,舒瑾微笑捏一捏她的手问:“还好吗?”
卫灵儿听见舒瑾的话,暗暗来回深呼吸过两次,发现无法平复心情,才带着些许委屈开口:“大表哥,我心慌。”
舒瑾失笑,转而握紧她的手,手指挤入她的指缝间,同她十指相扣。
“灵儿,我陪着你。”
过得几息时间,他又开口,“我家夫人该不会是担心我这个夫君给她丢人才这般罢?”
舒瑾半是玩笑、半是打趣的话落入卫灵儿的耳中。
她噎一噎,反驳说:“自然不是。”
舒瑾笑,捧住卫灵儿的脸,让她看着他,追问:“怎么证明?”
卫灵儿只觉得他突然胡搅蛮缠。
没有和舒瑾胡闹的心情,卫灵儿凑过去碰一碰舒瑾的唇,几分敷衍。
“可以吗?”
舒瑾似品一品卫灵儿的这个吻,慢悠悠道:“不可。”
卫灵儿皱了下眉:“那要如何?”
舒瑾笑着把卫灵儿摁在自己胸前,低下头在她耳边说:“要每天带我出去逛一逛,告诉大家,我是你夫君。要在你的亲友面前夸我,要多说些我的好话。”
卫灵儿奋力从舒瑾怀中探出小脑袋,好笑问:“这是做什么?”
舒瑾颇理直气壮道:“证明灵儿不嫌弃我。”
卫灵儿又笑:“我几时嫌弃过你?”
笑过之后,心里明白,舒瑾这是故意和她闹,让她忘记方才那些不安情绪。
经他这么一番折腾,她也确实忘记那些。
卫灵儿莞尔,凝望舒瑾英俊的面庞,手臂主动环住舒瑾的腰身:“我的夫君天下第一,何来嫌弃之说?”
“待住下以后,我每日带你出门,招摇过市,让大家都知道,我有你这样一个英俊又厉害的夫君。亲友们若有上门叙旧的,我将你介绍给他们认识,在他们面前多说你的好话,多多夸你,如何?”
“好。”
见卫灵儿眉眼舒展,舒瑾含笑应她。
笑闹之中,马车已经稳稳停在卫家的宅子外。
海棠和明行从宅子里面迎出来。
舒瑾先一步下得马车,继而候在马车旁,冲马车里的人伸出手。
一只小手很快搭上他宽大的手掌,舒瑾眉目温柔,扶卫灵儿从马车上下来。
卫灵儿家的宅子这些年一直空着。
如今骤然有人回来住,难免引来街坊邻居探究的目光。
卫灵儿没有在意,落落大方立于舒瑾的身侧。
不一会儿,舒瑾牵起她的手,海棠走在前面引路,他们一道进去了。
明言和明行则将舒瑾和卫灵儿的行李从马车上一一搬下来,也送进宅子里。
那些探究目光被隔绝在大门之外。
海棠向卫灵儿禀报过宅子里的一些事,便先行去准备热水以便卫灵儿和舒瑾沐浴梳洗。卫灵儿则与舒瑾牵着手,在卫家的宅子里慢慢转悠,宅子不算大,只是承载太多卫灵儿从幼年到长大的回忆。这一转,两个人到底转得许久。
最后回到卫灵儿从前住的小院子。
舒瑾看见院子里的葡萄架,旁边一架秋千,院子的另一侧有石榴树。
窗前几棵紧挨在一起的芭蕉树郁郁青青。
但卫灵儿太久未归,又逢初冬,天气渐渐冷下来,葡萄架上徒留灰褐色的葡萄藤,那秋千经过风吹雨打,如今也不甚牢靠。石榴树上勉强挂着几个红色的果子,大多掉得一地,是叫人无缘品尝了。
穿过小院,卫灵儿牵着舒瑾入得自己的闺房。
房间里的东西不少是新添置的,终究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窗前一串白贝壳风铃仍在。
卫灵儿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有风吹进来,窗前那一串风铃叮当作响,声声悦耳。
她回身,微笑去看正走向她的舒瑾。
行至卫灵儿面前的舒瑾,伸手轻轻拥她入怀,温声说:“灵儿,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情吧。”
他想知道更多与她有关的事情。
那些他无缘参与的过去,那些他所没有见过的卫灵儿。
“好。”
卫灵儿轻声应舒瑾,靠在他的身前,一点一点同他说起来。
……
夜色渐浓。
卫灵儿从前的闺房里留着一盏灯。
帐幔下,光线昏暗,缱绻过后,卫灵儿靠在舒瑾怀里酣眠。舒瑾目光温柔望着怀中楚楚可人的小娘子半晌,低头吻去她额角的一滴汗,又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方闭上眼,拥她一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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