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坐在高皇后身侧的高雅雯到底才十六岁的年纪,从未见过如此场面,难免心惊肉跳。她这些年和蜀王世子走得近了些,却从不知他们藏着谋反之心……这可是……倘若他们失败,追究起来,她岂不是也要受牵连?!思及此,她便暗暗更希望蜀王和蜀王世子可以赢。
但——
高雅雯看向高皇后,高家是借着皇帝陛下才有今日荣华富贵,若蜀王和蜀王世子上位,高家还能有如今的日子吗?她心生纠结,又有一些暗恼蜀王和蜀王世子的大逆不道,叫她陷入两难。
高皇后只如最初那样端坐席间。
隔着屏风,她看得见蜀王模模糊糊的身影,也听得清楚蜀王与永兴帝之间的所有对话。
此时的蓬莱殿内,除去蜀王,席间有两位藩王在。
其中一位是就藩于甘州府的安王,面对蜀王与永兴帝对峙的僵持局面,安王离席,躬身与永兴帝行一礼。
“陛下,今日乃中秋团圆佳节,想是蜀王想要与陛下恭贺佳节,怕耽误吉时,才会未召入宫。”
他转而又对蜀王说,“还不快快向陛下请罪,不可如此失礼。”
安王语气催促,仿佛当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认为蜀王是来恭贺佳节的。
蜀王听言,面容严肃:“安王不必再说,我今日来,不是来向我们这位皇帝陛下恭贺佳节的。”他一双眼睛盯住永兴帝,冷冷道,“我今日来,是想问一问陛下,当年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安王似倒吸一口气。
他连声阻止蜀王:“这是何意?我们不是都知道太子是多年之前死于一场意外吗?怎得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意外?”
蜀王冷笑,“怎么可能是意外?分明乃是有人蓄意谋害!”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话响在蓬莱殿内。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也投在蜀王与安王的身上。
永兴帝饶有兴味听着,并跟随其后问道:“是吗?竟然是有人蓄意谋害?”他又像十分惋惜,说,“大哥遭人毒手,实在令人心痛,不知究竟何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蜀王知道吗?”
蜀王微眯了眼,揣摩着永兴帝心思,冷笑一声:“自然知道。”
“哦?”永兴帝追问,“是何人所为?”
蜀王却说:“许多事从前想不明白,可如今回想起来,便都明了了。当年,太子妃艳冠邺京,倾慕之人,不知凡几。太子迎娶纪氏女为太子妃,自有人心碎。正因此事,为太子埋下祸根,那人便是为着太子妃,才会做下那般丧心病狂之事。”
即使蜀王没有明说,但殿内的朝臣们无不知他所说之人乃当今圣上。
是正坐在殿内上首处的永兴帝。
安王表现得骇然:“蜀王,这样的话,怎可乱说?!”
“觊觎皇嫂,这可是不伦之事!因为觊觎皇嫂而残害兄长,这是要令整个皇家都蒙羞的。”
“你我都懂的道理,他岂会不知?!”蜀王怒不可遏般厉声道,“可他仍是做了,不但觊觎自己的皇嫂,残害自己的兄长,更是与自己的皇嫂诞下子嗣,那个孩子便是他们不伦的佐证。”
哪怕蜀王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永兴帝看起来依旧从容不迫。
他问:“证据何在?”
蜀王盯一眼上首处坐在永兴帝旁边的卫昭,沉声吩咐:“把人带上来。”
他身边一名将士应声而去。
不多时,凌乱脚步声传来,那名将士带着两名兵卒,押着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卫昭看清楚那个中年男人的脸,瞪大了眼睛。
他几乎惊呼出声。
只记得永兴帝与他说要装作不认识以前的人,便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可这个人,他认识的。
是他的大伯!
哪怕一年多不见,卫昭也认得自己大伯的样子。
卫家他还能记得的人不过那么几个。
被带上来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蜀王偏头说:“将你知道的,一一说来。”
“是、是……”
中年男人一磕头,“草民卫成,江南人士,八年前……”
在卫成口中,八年前,有人将一个婴儿交给他的弟弟卫泓。他弟弟卫泓把人养在身边,悉心照料,而那个孩子,正是先太子妃的孩子,因为那个孩子身上带着一样信物,乃是一个金镶玉镯子。
卫成起初不知道这些事。
直到他弟弟和弟妹被人谋害,他弟弟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把那只金镶玉镯子托付给他,他才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
接着,蜀王又让人带上来一个宫女。
这个宫女是从前在先太子妃身边伺候的,对先太子妃的事无不知晓。
宫女说出那个镯子的模样,点明在镯子隐秘处刻有太子妃闺名。
众人在此之后才见到他们口中的那个金镶玉镯子。
永兴帝笑一笑,不咸不淡说:“人可以是与你提前串通,镯子也完全可以伪造,哪怕这些都是真的,又如何能证明那个人是觊觎自己的皇嫂才残害手足?”
蜀王皱眉,不明白永兴帝为何依然这般淡定。
但他胜券在握,不认为永兴帝能翻身,也扯了下嘴角:“因为太子妃便被那个人囚禁于宫中!”
宫里?
先太子妃在宫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