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如龙握着满意手机兴咧咧的出门。
“靠!怎么下雪了,冷死了!”
他一走出小区,雪花兜头打在脸上,冰冰凉。
解如龙不满的啧了声,裹紧衣服,往外找人喝酒去了。
隆冬的一场雪,在破春的时候落了下来。
夜深雪重,城中村的街道七扭八怪,贴着年画的玻璃窗边陈年老垢还未擦掉,泛黄粘巴在窗台。这场雪下的略显不合时宜,荒凉的街上无人欣赏,白雪寂静的落在杂乱的垃圾堆上,远处偶有狗吠,惊起几声男人粗糙的脏骂。
村子边缘的垃圾中转站边,有一道落寞的身影站在垃圾坑前。
满鼻脏臭,若不是天寒地冻,苍蝇蚊子牺牲的快,可能人已经被层层包围了。
解南面无表情站在坑钱,黑魆魆的眼里看不到一丝光线。
垃圾站里没有灯,远处忽有人家传来笑声,接着厕所黄灯亮起,微弱的光线浅浅的照在垃圾站大门边,也在他身侧投下半明半暗的影子。
他脸上看不到病愈的精神,反倒更加惨白,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寒气,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一个小时前,这双漆黑的眸子里还带着笑意。
郭喜芬走到厨房门边,冷冷哼了声,“有钱了啊,都开始吃汤圆了也不给我钱,你是想让我喝西北风啊还是想看着我饿死。”
灶台上水声咕噜咕噜,不听男人的回应。
郭喜芬也习惯了,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她倚靠上门,“你爸看到你这么对我,肯定比我还后悔养了你这个白眼狼。害死他不行,现在还想气死我。”
解南低头看着滚水的锅,神情不辨。
按在灶边的手指轻颤了下。
解南:“下周我会给你钱。”
“怎么,不把你害死的老爸拉出,我说话就不管用是不是。”郭喜芬目光尖锐,看他后背的眼神冒着刺人的光,像一条吐着毒液的青竹蛇。
“不要提他。”解南说。
他关掉火,去找保温盒装汤圆。
“不提,你把这个家祸害成了这样,你一句轻飘飘的不提就不提啊,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我会气的得羊癫疯吗?我会气的肝癌吗?我告诉你,这个病我是不会看的,我要早早下去找你爸,告诉他他走后你是怎么欺负我们一家子的!”
郭喜芬直起身,愤怒地指着他,提到自己男人和病,面容开始扭曲。
“保温盒呢?”解南略带慌张的转过身。
橱窗最里的角落,一直放着一个银色饭盒,现在那里什么都没了。
“呦,愿意搭理我了。我是没让你吃饭还是没把你拉扯大,他早死了,可是我把你养活大的!现在你连看都不想看我!”
解南点着橱柜的手指在颤抖,“饭、饭盒呢?”
郭喜芬冷哼。
解南眸子瑟缩,转身飞速翻找旁边几个柜子,挺拔如松的身影露着几分恐慌害怕,以往来厨房他都会往那里看一眼,好像一瓶速效救心丸,放在那里,他看着就会觉得心安。
最近他一直在医院,回来后还没进过厨房。
但是他知道饭盒一直好好放在那里。
郭喜芬不冷不热,“别找了,我早把扔了。”
郭喜芬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身体,冷笑了声,懒懒补充道:“放那太占位置。”
解南像一棵瞬间消耗尽所有水分的枯草。
出院后解南胃一直不算好,家里基本不开火,这几次吃饭为了不敷衍,都在外面店里吃,即便如此他身体也不算完全康复,下汤圆时胳膊软软的,身体使不上力。
此时他打狠狠了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上,腰腹撞到后面,手臂撑住灶台才站稳,锅被他撞歪,滚烫的热水溅到衣服上,顺着胳膊往下流。
即便是有一层毛衣,这热水足够烫的人皮肤冒泡。
解南动也没动,目光惨痛的盯着郭喜芬。
漆黑深邃的眼眸藏着隐痛和锋利,像一把随时要同归于尽的匕首般刺向郭喜芬,她后背发凉,露了怯的往客厅走:“瞪什么,这是我家,我想扔就扔。”
解南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巨大的力气让郭喜芬手腕瞬间涨红。
解南:“饭盒你扔哪了!”
“那是垃圾,我凭什么告诉你。”
解南虎口直接卡上她脖颈,推着快一百五十斤的她砰的撞到墙上。
“饭盒!”
“唔……”
郭喜芬脸瞬间红肿硕大起来,眼睛瞪得像死鱼眼睛,说不上话,不停拍打解南。
解南死死钳,冷里的眸子阴鸷可怖。
那是带着两人一起下地狱的疯狂。
郭喜芬腿软,“垃、垃圾中转……”
解南听到这几个字,一把甩开她向门外跑去,撞上正好进门的解如龙。
“操!你他妈走路不看路啊!”
解如龙走进来,“这人干什么去。”
郭喜芬坐在地上发抖,渐渐露出歇斯底里的笑,眼角挤出泪来。
“垃圾早都清过了,他什么也别想找到!”
“害死他爸!他不配!”
腥臭肮脏抵不过尖酸刻薄,积雪凄风藏不住心凉血冷。
垃圾中转站外的雪渐渐堆起了一地白粒,远看像一幅尚未着色的画卷,有人脚印落上,提着垃圾桶走来,身后画下蜿蜒一道白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