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柜门“砰”的阖上,复有一道焦急的声音接连而至。
“小姐你醒了?我刚听见房里有动静,不会是教那猫儿跑进来了吧?”
薛翦微愣一瞬,“哪来的猫?”
小竹挪了挪身子,循着桌案旁边走过,摇头道:“不知道打哪儿出现的,适才一直在院中叫唤,我怕吓着小姐,就让芷岚她们四处去找了。”
至此停下脚,重整笑意:“不在屋里就好,既然小姐醒了,可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去做。”
不知怎的,那句“不在屋里就好”竟让薛翦听出了一点歧义,顿时只想打发小竹,把李聿从那方寸之地拯救出来。
略思片刻,她忽然开口:“方腊鱼。”
末了又补一句:“倘或做不成,我便不吃了。”
眼看小竹睁大瞳眸,暗想着小姐这又是耍哪门子脾气?这个时辰突然想吃方腊鱼,教人如何呈得上?况且从前也不见小姐爱吃这口呀
心中如此想,嘴上却不敢不应,遂苦笑一声,“是,小姐,我这就替你传话去。”
薛翦背过身,端的是骄纵任性。
听着脚步渐行渐远,这才卸下姿态踱步至衣柜前,掣开柜门道:“人走了,里头很闷吧?”
她上回去探望李聿,也曾恐被人发现躲进衣柜里,那种沉勒的感觉,实是难熬了些。
李聿一步跨出来,盯着她有如锦绣的脸,唇边笑意终难消散,“原来你喜欢吃酸的?”
明知她是信口胡诌,还是忍不住调侃一句,就盼着能得她展颜。
果然,薛翦微默一刹,便渐渐笑起来,眼神往窗外淡睨,“外面那些无名小猫是你弄来的?”
“姑娘明鉴。”李聿始终望着她,眼中唯有她的倒影,“好不容易来一趟,怎能进得府门,却进不了你的院子?”
最后半句话说得极轻,无端腾起暧昧的意味徘徊在二人中间。
薛翦只觉耳根发烫,心跳渐渐乱了规律,没多久又笑了笑,举眸嗔道:“这是谁想出的怪法子?我可不管,你那些小猫尽给本姑娘拿走,落一只也不行。”
“怎么,你怕猫?”李聿蹒步靠近,阔挺的身形将她笼在阴影里。
薛翦挑起下巴,一张明媚的脸庞在薄光下仍似星月。
但闻她不甘示弱地哼了声,语调却是越坠越低:“你才怕猫呢”
李聿附和着点头,“我那些都是叫陆衡放进来的,他若还没走,我定让他帮你捉回去。”
说完又添了声:“一个也不留。”
薛翦此时哪还有心思去琢磨薛晖的话,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目含狡黠的少年,忽而失了脾气,只笑说:“我可当真了,他若不帮我,我就怪你头上。”
闻言,李聿勾起唇角,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好,当真。”
小竹再回来时,所幸不辱使命,一骨碌将食盒里的方腊鱼摆去案上,攥起玉箸递给薛翦,“小姐快尝尝,可是你想要的口味?”
薛翦撑着脸,盯着眼前品貌新奇的菜式,倏然搁下碗箸,“拿去喂猫吧?”
她原不过想借这道菜支走小竹,顺为她和李聿延捱些时间罢了,本就兴致缺缺,看了下便更不欲动箸。
一听这话,小竹眉枝立时拧紧,攒着迟疑将她细细打量,撑直腰道:“我就知道小姐不爱这个,专说来哄我玩呢!”
说着又嘟囔起嘴,满目怅怏地蹲到薛翦身边,两手揿在她的腿上,仰头央劝:“小姐,你再怎么和老爷生气也不能不吃东西呀,饿的又不是老爷大不了,你就别跟李公子来往了吗。”
李公子与小姐的情谊总是抵不过父女亲情的罢,她暗暗道。
却不想薛翦拂开了她的手,目色一霎褪去娇俏。
小竹是见过她动怒的,摆在明面上不可怕,冷着一双眼、缄默不语时才真像城中盘旋数日的雨意,湿冷慑人。
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眼里莫名涌出委屈来。
片刻沉静后,云翳散开,响起薛翦有些无力的嗓音:“我没使性子,你刚刚说的话,以后别再提了。”
月上竹梢,墨色漆漆兜在头顶,知寒院的灯笼倒是长久不灭。守在外面的几人不时对望两眼,只觉公子今日静得出奇。
顷刻间,听闻草木沙沙作响,掩去了窗扇开阖的动静。待反应过来,已见公子从房中走出,手里拿一本卷册称是要去书房。
守侍并未言声,只顾埋头跟上。
李聿侧目睇一眼,继而将视线不动声色地偏向檐梢,微微颔首。踅入洞门的当儿,陆衡已自后边遥遥追来,依旧按刀侍奉左右。
行至书房,陆衡挑过灯盏照在前头,李聿不紧不慢趋进,见余下几人都退避门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你寻个机会,去找一趟薛翦身边的小竹姑娘。”
他语停少顷,忆起薛翦刚醒时那幅强忍痛楚的模样,眼睫一垂,“打听清楚她今日到底生了何事。”
第123章 裂痕 “既然这世上好郎君那么多,你怎
夜色残谢, 天边破出一斩金轮,明晃晃地照着亭中假寐的少女,风掠起她的裙摆, 如二月兰低报春来。
小竹在一旁守她良久,欻然踱近了几分, 试探道:“小姐,这天儿转暖了, 梁府递的帖子咱们应吗?”
梁府的筵席定在月尾,薛翦刚从郸城回来时便已经辞了,眼下又听她问起, 只抬手挥一挥, 迸出两个平冷的音:“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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