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汀捂住胸口,后退几步,坐在一片狼藉的沙发上。
阿粒捡起地上的龙头拐棍,朝宣文汀走过去,笑笑地将拐棍放回他手里,“你给我留了用不完的财产,我为什么要害你啊?我有这样蠢?”
一刀解决他,太简单,太轻松。陆良身上多少刀?只给宣文汀一刀,怎么够?
阿粒敛起恨意,安抚他起伏不定的胸口,“阿棠不是去找阿南了吗?放心,你是阿南契爷,他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他还指望你开口投他一票。”
宣文汀慢慢平静下来。
是啊,陆钦南若要做话事人,还指望他开口。
但到底还是敌不过重案组速度。晚上,宣文汀收到消息,带阿粒离开别墅,没多久,差人上门搜查。
丧龙向陆钦南汇报情况,难得聪明一回,问:“汀爷难道是提前知道刘锦荣行动,才会突然离开?”
陆钦南捏着茶匙搅弄杯中清淡茶水。前段时间,荣叔差人送来新茶具,是从宜兴送过来的,正好补了上次他打碎的那一套茶具。
他一边搅弄茶水,一边沉思,想整件事的前前后后。“告诉刘锦荣,盯好了,鱼虾一个都别放跑了,若坏我事情,后果自负。”
语毕,他轻轻搁下手里的茶勺,转过脸,蹙眉,盯着院子里已经枯萎的鲜花,忽地又想起什么,,在丧龙离开之前,喊住他。
“把钥匙交给刘锦荣,让刘锦荣告诉她,是时候开宝箱了。”
他闭上眼睛,报仇的快感要吞没他了,可一想到,他是在利用钟霓,丢在太平山顶的善良,便又在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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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春节开始的几天最吵闹, 过了初六才慢慢冷却下来。陆钦南一边忙一边安排下面人送礼,做足人际虚伪客套。
这种日子,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陆钦南无数遍发问。他无人可问,因为没有合适的人能回答他, 合适的人已经死了。
初八早上,半山别墅,丧龙手捧记事本, 同陆钦南讲Madam钟最近都有见过谁。
“完全看不出来,程宇年会痴心到这种程度,为Madam钟赴汤蹈火……”
陆钦南重重搁下茶杯,抬头侧目望向废话太多的丧龙。丧龙好似没察觉到祖宗发怒征兆,仍自顾自地讲:“Madam钟还见过林知廉, 就是那位过生日, 同Madam——”
话音戛然而止, 丧龙猛地抬起头,终于发现到祖宗不对劲表情,弱弱收声, 末了,又不怕死补充:“Madam钟最近同朗聿凡走得很近, 共享烛光晚餐。”
陆钦南下颌线绷紧, 靠住椅子,不作声。
丧龙一颗脆弱心脏被搞的七上八下,当着男人的面, 轻轻扇了下自己的臭嘴,收起记事本,“祖宗,不是亲眼目睹,是鸠——”
话未讲完,陆钦南一杯茶叶尽数泼到丧龙脸上,他按住额头,声音闷钝,“别盯太紧了。”
别盯谁?
丧龙摸不着头脑,抹掉脸上冰凉茶叶,不敢细问。
正当他两难时,张家诚从外进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告诉陆钦南,宣文汀过世的太太名下有未被处理的船,在浅水湾附近。
有好消息,方才丧龙的废话带来的不快总算消散一些。
新年初,旁人都喜明亮色调,偏偏陆钦南着黑衬衫黑裤,黑色衬得脸色泛白,总有一种病态,却又因那双眼而蓄足男性力量感,不需讲话,面无表情,就施予旁人压迫感。
丧龙最怕祖宗喜怒不明的样子,看不透就防不了,万一下一秒,他不动声色,一脚踹过来——就像刚刚一杯茶泼过来,防不胜防。
宣文汀不在,神龛佛像下香炉无人管理,陆钦南望向堂前佛像,即便香火灭了数日,佛还是佛,掌心朝外,向世人散发慈悲心怀。
纵然是新年,吉利至上,但今日陆钦南没有心慈一说,连佛都忘记要对它信徒心慈,何况是他?
陆钦南摆上新蜡烛点燃,抽出几支香,送到蜡烛火焰上方,问张家诚有无联系到阿粒?
张家诚神情沉重,摇头,“没消息,我担心汀爷知道事情,不会放过阿粒。”
陆钦南手撵一炷香,抬眸迎上大慈大悲佛祖。事与愿违,慈悲目光没有送进恶鬼眼里,只台上烛光淌进他眼里,不为人知深处是一片寂静黑暗。
暗潮汹涌,苦于没有出口,便只好等待决堤一刻。
“放心,宣文汀不会对阿粒怎样。”
男人胸有成竹模样,令张家诚心头一沉,“你早知汀爷会带走阿粒?”
香火重新续上,堂上又是浓烈香火气息。
陆钦南无视张家诚质问态度,从他身侧走过去。张家诚追上他脚步,质问他到底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不是连阿粒都是你计划中随时可弃的棋子?”
陆钦南顿足,回头看他,目光静得异常,片刻不足,他问:“张Sir,你以为我是乜人?”
他不是什么善人,大部分慈善家更不是善人,世道如此,利益至上,他同样不能例外。有例外,就是陆良的下场。他不可以有这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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