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霓。”
黑色奥迪停在路边,这条路一片狼藉,白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她望着眼前的朗聿凡,朗聿凡丢掉手里的玫瑰花,拉过她的手,检查她受伤的地方,声音急切,问她有无事情。
钟霓抽离自己的手,疲惫地掀动眼皮,转过身,单手撑着额头,却沾了一额头的血。
朗聿凡站定在她身后,大概是太同情她了,真够可怜的,她所爱之人早就死了。他上前,拉住钟霓,不顾她同意,拉着她上车。
“你受伤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手掌的擦伤,上面还有铁锈。
钟霓没心情应付他,只讲:“可以送我回去吗?”
朗聿凡接过前座秘书递过来的药袋子,“处理好伤,我送你回去。”
钟霓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想起不知生死的大B哥,她终是于心不忍,还是打电话联系江月,请她帮忙留意情况。
朗聿凡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多多少少都要受伤?”
钟霓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拿过他手里的绷带,自己熟练地缠了几圈,同他讲了声谢谢。即便身处狭窄的车间内,她对他还是这样生疏。
朗聿凡注视着她,“做警察,这样危险,有无想过不要做?”
钟霓掀起眼皮,望向他,眉头不悦蹙起,“你有没有想过,没有警察,香港这座城市早就乱了,你还想做商人?不怕黑吃黑啊?”
朗聿凡低头笑,笑得耐人寻味。从来只有他吃定别人,没别人吃他的份。警察都是这样固执的?也难怪傅时津会死了。
朗聿凡送她到欣荣大厦,不忘将手里的药袋给她,“回去不要碰水。”
丢弃了温室玫瑰,还有眼前的野生玫瑰。朗聿凡靠着车身,目送钟霓进大厦。
钟霓蹲坐在楼梯道上,心跳激烈,整理思绪,无数遍回想,怎么想都想不通大B哥所说的话,傅时津死了?如果死了,那现在的傅时津是谁?脸是相同的脸,文身也是他们一起去文的纹身,没有一处是假的……
她想不通,可大B哥不像说谎。
想不通,便要去找答案。
壁灯微弱地亮着,高调明亮的是正厅的灯色,低调的是她心里在晃动的情愫。钟霓站定在门口,踌躇不前,听到厨房的动静,她才搁下手里的药袋,轻步朝厨房走去。背对着她的男人,穿着黑色上衣,袖口卷至胳膊肘,一手握着炒锅把手,臂肘贲起的肌肉在闪动的火焰下像层层燃烧的山丘。突然,他放下手里的炒锅,轻轻握着把手,侧头往后望了一眼,瞧见她受伤,他便关了火,洗手、擦干,向她走过去。
钟霓屏息望着他,下意识往后退。
眼前人,是傅时津吗?她问自己。望向他时,脸是相同的脸,那眼神呢?她曾心甘沉溺的浓情又是属于谁的?是真实的吗?
男人晦黯的眼神定格在她脸上,他擒住她手臂,低头看她被白色纱布缠绕的手掌、胳膊,检查一番后,他很平静地问她发生什么事。
钟霓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声音暗哑:“你不知?”
他抬眼看她,望见她下巴上细小的伤口,蹙眉,抬手摸过去。她抬高下巴,往后一缩,避开他的手,“大B哥你认识吗?”
他面不改色,扣住她后颈,眯起眼看她下巴上的伤口,“怎么?他对你动手了?”
钟霓垂于身侧的手握成拳,绷得紧紧的。她笑起来,“你讲笑啊?除了你,谁能伤到我啊?”
除了身边亲近之人……
除了他,没有谁。
男人抬眼,迎上她目光,蹙眉,揉了揉她面颊,低声埋怨:“总是受伤,知不知我会心疼啊?”他去房间拿来药水给她擦洗伤口。
她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刻不敢放松,生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的细节。
“……你真的心疼?”
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纱布用力摁了下她胳膊肘的擦伤,她疼地缩了下胳膊,小声地叫疼。处理好所有伤口,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乖乖坐着,不要乱动。”
好像一如往常。
钟霓抓住他衣服下摆,想要摸摸他的文身,他放下医药箱,回头看她,拉过她的手,带着她去厨房,她被动不已,无力让自己处于主动位置,乖乖跟他去厨房。他做了一份很久之前在正月茶楼食过的点心:鳕鱼做的鱼板,浅黄的甜芝士,三文鱼鱼酱,熟鸡蛋……
勺子递到她唇前。
钟霓直勾勾地盯着他,慢慢张嘴。
厨房内萦绕着油烟与香甜的气息,交融后,更多是香甜。
牙齿碰到瓷勺,舌尖触到软糯的点心,眼睛勾住他的眼神不肯挪开一分。
低调的柔黄色灯光打在他们头顶上。
唇压住勺面,慢慢滑动,勺柄顶端是他的拇指与食指,再不远处,是他的下巴,再往上,是她可以看见的全部。
这世上会有如此相同的脸吗?
勺子从她口腔离开。
她目不转睛得看着男人,慢慢咀嚼,细细体会嘴里的味道,偷偷探究眼前男人的面孔。如果真要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他眼角的痣了,以前是没有的。
他不看她,低头自己尝了一口,似乎不满意,于是问她味道怎么样?
好几种味道缠在一起,甜味倒是更重一些,和上次在正月茶楼吃到的味道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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