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你不必跟我说这些。”
弥月的眉眼都耷拉着,仿佛很厌倦的样子,声音也懒懒的,“就算是事实,有的人会信,有的人也注定不会信。至于我……我怎么装,也跟别人是不一样。”
他从很小开始,就学着掩饰自己的奇异之处,这么多年下来,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跟别人不一样。
但感觉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件事,他像是突然间就顿悟了,或者说突然间就被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孤独感给打败了,觉得自己以往煞费苦心的掩饰不过就是在自欺欺人。
他就算掩饰的再好,站在人群里,他也依然是个异类。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太阳的角度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树林的阴影被拉长,将站立在林边的两个人笼罩了起来。有风吹过,远处的树林哗哗作响,阳光跳跃在树冠上,又明亮,又温暖。
荆荣走过去,将弥月搂在怀里。
弥月翻了翻眼皮,不大高兴的说:“又脆弱上了?我都已经向你道过歉了。”
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玻璃心?
都快要赶上他家的大毛了。
荆荣满心的思绪都被这句话给绞碎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算了,没什么,就是想抱你一下。”
弥月有些嫌弃,“你真幼稚!”
他还在很小的时候才总是围着林青山求抱抱求安慰,长大以后就很少再做这样幼稚的动作了。
荆荣磨了磨牙,“这不是幼稚,是感情表达……你忘了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吗?”
弥月一下被他这无赖的话给逗笑了,“那不是假的吗?难道老师让你演我爸爸,我这会儿就要跪下来跟你叫爹吗?”
荆荣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按着他的后脖子将他按进自己怀里,狠狠地揉了他两把,“谁稀罕给你当爸爸?!”
弥月笑了起来,头发都被揉的乱蓬蓬。
荆荣看着他笑得两只眼睛都水汪汪,心里那点儿不是滋味总算过去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围着弥月打转,距离太近,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弥月的脸上露出毫无阴霾的明朗的笑容。
“别总愁眉苦脸的,”荆荣忍不住又开始教训他,“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非要耷拉着脸干嘛?愁眉苦脸又不解决问题。”
弥月推开他的胳膊,小声嘟囔,“这个世界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
“弥月!”
弥月回头,见荆荣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点轻浅的笑容,像是在认真的等待他对自己的问题作出回应,“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麻烦……你会跟我说吗?”
弥月见过他板着脸特别严肃的样子,但是从没见过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仿佛他等待答案对他而言无比重要。
想要开玩笑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弥月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脸蛋,“我……我也没什么麻烦……”
他看到荆荣眼睛里的亮光就那么黯淡了下去,忽然就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害别人的事。
“我们是朋友嘛……真有事一定会找你帮忙的……你有事也可以找我……”
弥月发现向别人示好也是一门学问,他的补救自己都觉得拙劣,但荆荣听到他的这句话,眼睛里却重新有了光彩。
“那就一言为定。”荆荣笑了起来,朝着他伸出一只手。
弥月心想这小鬼真是幼稚。但他的胳膊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很痛快地伸过去和他击掌。
掌心相碰,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变得不一样了。
弥月与他对视,两个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弥月带着荆荣把麻袋还回食堂,然后顺着食堂侧门溜溜达达去办公楼找林青山。
现在这个时间,警方那边还没有什么明确的说法,所里的工作也还处于暂停的状态。弥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让他心里没着没落的,山头上又没有什么可以消磨时间的玩意儿,他就干脆带着荆荣这个大号挂件又来磨他师父了。
荆荣一边跟着弥月溜达,一边留意手机上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控视频上仍然是纹丝不动的画面:远处的山头、树木、近处的灌木丛和摆着几块大石头的空地。
偶尔有山雀的身影从屏幕上一掠而过,速度快的让监控都来不及发出报警信号。
弥月刚走上办公楼的台阶,就感觉荆荣在身后拽了一把他的衣服。弥月回头,正好荆荣将手机递过来,弥月看见屏幕的右下角露出一团毛绒绒。
拖鞋那么大的灰白色的毛团子,在镜头的右下角蠕动了两下又不见了。大概它出现的时间太短,远远没到触发警报的条件,手机上运行的系统并没有发出报警信号。
“这小东西又跑回它自己的老窝里去了?”弥月有些挫败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吗?这破地方有什么可留恋的?”
主要是不安全啊。
荆荣给他出主意,“让大毛再把它劫回来。多劫几遍,说不定就适应了。”
弥月还没来得及吐槽这是个烂主意,就听走廊里传来说话声,像是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弥月探头,见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刚从林青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守在门口的陶天然迎了上去,语气似乎很客气的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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