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医院门外买了水果和牛奶,把手机塞进衣袋里,转过身来看着我,说:“要不你……你找个地方坐一坐吧,就不进去了。”
“没关系,我帮你拎东西。”
“好,也可以,就是怕太麻烦你了。”Ethan向对待一个不算熟的人那样跟我说话,很客气,很礼貌。
接着,我们就在病房里见到漆浩了,他睡着了,头上馋满了绷带,以至于我看不清他是什么样子的。
Ethan坐下,开始和漆浩说话的时候,我就从病房里出去了。
第69章
(FR. Hilde·Frank)
我在院子里待了四十分钟,这时候Ethan才下楼来,他今天穿了干净的牛仔薄外套,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他跳下楼门前的两级台阶,向我这边走来。
说:“一直站着啊……为什么没坐?”
我说:“在周围逛了一下,这里的新城区建得还是不错。”
“怎么?有投资的想法了吗?”
“没有,就是随便看看,”我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几颗巧克力,就掏出来递给了Ethan,我说,“本来带着路上吃的,我都忘了。”
Ethan拧开纯净水的瓶盖,仰起头吞了半瓶,然后,才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好吃。
我问他想不想去逛逛,问他想吃什么东西。
Ethan忽然笑了,但脸上的疲倦还是掩盖不住,他说:“去啊,当然去啊,我要吃好吃的。”
去逛的时候就没叫司机,我和Ethan步行着去的,阳光暖烘烘照在身上,到正午时就有点热了,这一片城区四周自然风光无限,物种也很多,所以当地为了环保,正在大范围地减少塑料制品的使用,并且提倡公共交通出行,街上十分整洁干净。
Ethan戴着口罩,他忽然张开双臂感受阳光,说:“有时候觉得小地方也挺好的,等我老了,一定要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建别墅,自己养花种菜,在院子里修个舞台,每天都搞音乐节。”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说。
Ethan在洁净的街边自在地走路,他说:“你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问题了。”
“乐队到底发生什么了?”
“蒲菲子……”Ethan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叫菲子的原名。
被我打断了,我说:“这我知道,警方的通报我已经看到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沉寂那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你完全可以脱离了乐队继续发展,你却选择了共进退。”
“这不是共进退,这是逃避,只有我自己知道,乐队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以为Ethan不会轻易提起的,但他不加掩饰地倾诉了所有,“她就是个小孩儿,我知道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是我没带她走正道,都是我的错。”
Ethan几乎哽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也被很多人怀疑了,因为我和菲子关系好,但没关系,这都没什么,我挺后悔的,如果我是个负责人的哥哥,她肯定不会这样。”
无论过了多久,Ethan都没丢掉他心里那一泓澄澈,总说出让人感到温暖的话,我拍拍他靠近我这边的肩膀,说:“你不应该责怪自己。”
“我几个月没提起过这些了,今天是第一次说出来,”Ethan呼出一口气,说道,“感觉除了遗憾就是悔恨,再没别的了。”
给Ethan买了一杯他想喝的奶茶,还去吃当地很有名的烤肉,Ethan的眼睛一直红着,笑的时候也很红,他告诉我:“真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种情况下,因为这种原因和你在这儿吃饭。”
我说:“对了,刚刚忘了问,漆浩他……什么样了?还好不好?”
“得恢复一段时间,但他老是惦记他的学生,我们聊了几十分钟,一直在聊学校的事情,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像以前一样,挺冷幽默的。”
说着说着,Ethan就轻笑出声了,我拿起金属夹,把炭火上的肉翻了个面,看到Ethan举起瓶子喝了两口啤酒。
我在想,Ethan是不是喜欢上漆浩了,但思考了很久之后还是没问得出口,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更何况我都没正式见过漆浩,因此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打探,我自己倒是做了很多内心活动,我在网上帮Ethan订了一个蛋糕,让司机偷偷放在了后备箱里。
再过九个个小时,就是Ethan二十三岁的生日了。
我真庆幸这是个晴天,也庆幸天气不那么冷的,山里的夜晚无比凉爽。
不知道还要准备什么,买花的话有些暧昧,所以在城里路过花店时,我只看了两眼,再想想,其实买什么都挺不合适的。
蛋糕装在透明的盒子里,我特地没挑选复杂的款式,因此在山路颠簸之后还是挺完整的。
同行的人问:“给谁买的蛋糕啊?”
我说:“Ethan,他凌晨过生日,二十三岁了。”
“哎,你真是……”想来,他也或多或少知道我和Ethan以前的事,他欲言又止,我不知道他真正想说什么。
我真是……
真是纠结,真是木讷,真是懊悔,真是犯傻。
晴天,所以星星很多很漂亮,我十一点多去学校门口给Ethan打电话,他披着厚外套急匆匆地跑出来,拎着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打开学校的大铁门,皱起眉头看向我。
说:“我警告你别搞有的没的啊,我会哭的,你别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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