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锐找不到他的妻子了,他不过是离开去接了个电话,然后任岐然就不见了。
翟锐一直不愿意承认那个男人是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应该是一个女性,最好是一个很像“她”的女人。
她离开很久了,再也不会出现,如果不是找不到和她更像的人,翟锐不会选择任岐然,而任岐然和她不仅仅是外貌上的相似,身体内也难得地留着相同的血液。
当感受到任岐然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皮肤上的温热的触感时,久违的兴奋伴随而至,身上的血液剧烈的沸腾起来,以至于翟锐有点不敢置信这是性冲动。
他暗自嘲笑自己过于敏感,他不会对一个不喜欢的人有冲动。
任岐然电话关机,当天晚上翟锐没有动怒,他在等,那个人爱着自己,他知道任岐然一直深爱自己,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无论如何任岐然一定会回来的,任岐然回到之后会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认错。
他冷着脸挺直身板在客厅做了整整一宿,没有换过一个姿势,身体僵直如化石,茶几上的手机也整整一宿没动静,没有任何的短信和电话,大门,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没人来,也没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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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岐然脱了上衣后,翟洵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车上时不让脱了,白净的后背上七八道触目惊心的带血的伤痕,以他浅薄的见识,应该是一种带着细小倒刺的皮鞭鞭打而成的,他曾经在重口味片子里见过,不会伤得很重,但一定会流不少血,而且皮肉撕裂会十分疼痛。
任岐然被外甥小心翼翼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十几分钟,他知道自己一定很丑很丑,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鼻青脸肿,故意不跟翟洵说自己出来,他只是……只是很想见一见这个人,远远地见一面,不知道为什么,但任岐然知道那无关情爱,或许他只是想出来喘一口气,如果路灯没坏,翟洵不在车里,见一面他就走了,但一切都是那么巧。
翟洵把衣服轻轻披在他身上:“去医院。”
任岐然摇了摇头道:“不用。”
翟洵不同意:“不行,我带你去,我跟你一起去。”
任岐然在他说话的时候飞快穿好了衣服,朝他扬了扬手:“不用,我走了。”
翟洵神色一凛,态度比任岐然想象中的要强硬:“你要回去?!疯了吗?给我待在车上,我带你去医院!上了我的车你就别想走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锁了车门,麻溜爬到驾驶座启动了车子,任岐然目瞪口呆,突然被他小孩子一样幼稚小霸王的话逗得有点想笑,他看着翟洵的后脑勺,缓缓地勾了勾嘴角。
他调整着坐姿:“你是拐卖还是绑架啊?干完我还要把我带走?”
翟洵服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气得不想说话,可是再生气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对人家两口子说些什么,尤其是他这么一个“奸夫”的身份。
受伤的皮肉挨着什么都不舒服,任岐然放弃了靠背,疲惫地头顶着前面的椅子。
车子在黑夜中奔驰,良久,翟洵还是忍不住:“你还是离婚吧。”
任岐然闻言“嗯”了声,翟洵听得出他困得神志不清了,自己的话听不听得进去另说,生怕他跌在车底,放慢了车速让他别睡。
夜深人静,急诊的护士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突然被几声急促的喊声吓得一个蹦起,以为出人命了连忙扯着嗓子喊医生,急诊医生应声而来,几人七手八脚把任岐然按在病床上,医生一看任岐然身上的伤松了口气,仔细一看,紧接着脸色就不对了,狐疑的目光投在翟洵身上。
嫌疑人翟洵赶紧道:“麻烦你了,医生,我舅妈他怎么样了?”
医生收回目光:“没什么大碍,皮外伤,按时换药,注意伤口不要沾水,避免感染。”
“好的好的,麻烦了。”
处理完毕,医生问:“要不要报警?”
一直低着头的任岐然却在这时候出声道:“医生,不用了,谢谢。”
翟洵脸上覆着一层寒霜,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眼睛转到别处,医生看了看他俩,心里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了。
护士进来推走小推车,提醒他们出去拿药就可以走了,任岐然朝她道谢,等人走了,翟洵还是维持着站在门口眼睛朝外看的姿势。
他知道翟洵在生气,可能在怪自己懦弱,只是有些事情任岐然不方便开口解释,他摸了摸手背上的创可贴,决定了等会儿就回去,不要麻烦别人,就是不知道三更半夜有没有车,要是没有他就在酒店住一晚。
任岐然坐着系鞋带,他旁边简易的病床上吱呀一声,两条长腿出现在他视线里,他不由得弯着腰微微抬头,只见翟洵冷沉着一张脸:“为什么?”
他问得没头没尾,任岐然闻言征愣了一下:“什么为什么……你问为什么不离婚?”
翟洵眉头紧拧,冷凝着脸:“为什么不离开,你知道他根本不喜欢你,就算你为他放弃一切,抛弃尊严,他也不会爱你,你只是和他爱人有着相似的脸,你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到最低点的位置,只会被他看不起。”
足足安静了五分钟,安静得翟洵惴惴不安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
“我知道。”任岐然站起来活动了几步,来到翟洵面前,年轻人抬头看他,眉头快拧出结了,他就像第一天俩人见面那样笑着,他遍体鳞伤,苍白的脸涂着褐色的消毒碘酒,但迎着光的乌黑瞳仁还是闪闪发亮,笑得温柔悦目,“你为什么生气?怒其不争吗?还是你喜欢我?”
有人说,爱情往往发生在一瞬间,他们相识时间不长,见面不过几次,这其中有爱情这种东西吗?他们都无法确定,但喜欢是有的,从几次性爱可以得出他们对对方的身体都很满意,不过肾上腺素堆积出来的喜欢恐怕只是一刹那也嫌长。
果然,在任岐然最后一句话出来后,翟洵突然怔住,看着任岐然的眼睛有点迷茫,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短到不足以作出任何承诺,短到不配说爱情意义上的“喜欢”。
这是任岐然早就知晓的结果,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难掩失落,为了掩饰他笑得更灿烂,只是里面淡淡的嘲讽怎么也藏不住,他在嘲笑自己竟然会失望。
他轻轻地抚平翟洵皱起的眉头:“不要愁眉苦脸了,我们的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不必生气,也不必纠结。”
年轻人垂下脑袋,任岐然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略显生硬的面部线条,翟洵的鼻梁很高,显得五官深邃。
翟洵突然握着他的手腕,力度大到有点疼痛的地步,任岐然由着他,指腹轻柔地描绘着他的轮廓,任岐然的手指微凉,如雪花拂过脸颊,翟洵松开手,站起身,张开两臂抱住他。
任岐然顿了顿,也反手拥着他,两条修长的影子在充满消毒水味的急诊室地板上悄悄的融为一体。
他们静默无声地相拥片刻,很快,翟洵第一个放手,说道:“回家吧。”
任岐然低下头,轻声应道:“嗯。”
翟洵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往外走,拿完药后也继续被牵着手朝翟洵车子的方向走。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先走吧,我看看能不能打车。”任岐然说着掏出手机,摸了摸口袋,口袋瘪瘪的,里面显然纸巾都没有一张。
翟洵:“手机可能掉在车子里面了。”
车子里面欢爱的气味还未完全散去,和车外微凉的清洗空气对比过于明显,任岐然掩饰似的摸了摸鼻子,苍白的脸泛起了点点红晕,他弯着腰在后座找手机,低着头朝前面的翟洵道:“我看不到,帮我开一下灯……哎?”
启动的车子一往无前地开了去,翟洵打着方向盘道:“请乘客系好安全带。”
“我说了自己回去。”
“我没说要载你回家。”
“那你……”
“当然是回我家。”
任岐然暗暗吸了一口气,半晌,他的手覆在翟洵的额头上,沉重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烧坏脑子了呢?不然刚才我就帮你叫医生了。”
翟洵牵着他的手吻了一下手背:“我妈怪可怜你的,我也……怪喜欢你的。”
任岐然心上好像被一把钝钝的刀子划拉了一下,闷闷的,痛痛的,鼻子有点酸,他偏头直愣愣的瞪了翟洵一刻钟,呐呐道:“那你爸呢?”
“我爸,他更不是问题了,我妈同意了他没理由不同意的,你知道为什么我和翟锐同一个姓吗?”
“因为他是入赘。”翟锐晃着红酒杯说道,“我父母不同意,我姐姐死活要嫁,于是男方入赘,但我们父母还是不满意。”
“原来是这样。”女孩子单手托着下巴,眉眼弯弯地看着翟锐,那双眼睛清澈纯净,干净得不沾染世间的一切杂质。
任岐然失踪几天后翟锐没有报警也没有去找,因为苏薇的出现,第一眼他以为这是任岐然,苏薇的脸和任岐然八九分相似,五官更柔和,翟锐默默震惊了一阵,才镇定下来想到,女孩子更像记忆中的那个“她”。
翟锐的全副灵魂几乎沉浸在这个刚相识的女孩子身上,他连最不愿意和别人说的家庭背景都告诉了苏薇,他们从陌生,到相识相知用了很短时间,一切都像命中注定一样,他们似乎就应该在一起。
苏薇喝完了最后一口红酒,脸蛋红扑扑的,她言笑晏晏,眉目传情,纤巧的葱白手指握住了翟锐的手,羞赧道:“我有点醉了,今晚到你家,好吗?”
翟锐在一种光怪陆离的恍然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家门口,苏薇挽着他的手臂,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淡淡的的属于女孩子的香味钻进鼻子,让他如痴如醉,他觉得,这个家没了任岐然也没什么。
反正他从来就没喜欢过这个人。
“他喜欢的是我姐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会儿我们还没毕业。”
说起这件事,任岐然放空了目光回忆。
翟洵枕着他的大腿,“看似长情实则变态,你要是难受可以不说。”
任岐然的手指穿过翟洵略硬的发丝,心中少有的安和宁静:“现在说出来已经不难受了。”
时间能磨平很多伤痛。
翟洵突然问道:“你姐姐什么原因离开的?”
任岐然停下动作,眼神微微一沉,这一次他没有立即接着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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