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浮出两条支路,一条曲径幽深,通往树林深处,一条宽阔平坦,是条临湖好走的大路。
白明鼓足勇气,头也不回地跑向那漆黑狭窄的支路。
钱衡依依不舍地向他望去,嘶哑喊道:“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
话刚说完,他便向着大路进发。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右腿,他脚下一软,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白明闻声回头,想来那黑衣人是怕钱衡报警,于是先将他击倒在地,为了不让科长惨遭杀害,他调头改向临湖大路,径直冲去,急忙搀起钱衡,慌张道:“钱科长,还能走吗?”
而那黑衣人瞧见后,想必二人如笼中雀鸟,插翅难逃,这便也放慢脚步,气喘吁吁地走来。
钱衡紧咬着牙,全身疼出了汗水,他一手撑着白明,半弓起身子,颤声道:“你、你快走。”
白明摇头,心里忐忑不安,却还是慌手慌脚地将其扶起,他已经听到身后徐徐的脚步声,那步伐的频率与他的心跳速度几乎同步,像是每一脚都踩在了心头。
钱衡搂着白明的肩膀,费力站稳,瘸着腿还没走两步,黑衣人再次举起手/枪,毫不留情地打进了他的右腿,这一枪击穿了他的右腿骨,鲜血沿着裤子瞬间崩出,钱衡的声声惨叫惊起园内休憩的夜鸟,他连带着白明再次摔趴在地。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白明回头,看着地上流出的血液,慢慢延伸至那黑衣人的脚下。
疼痛让钱衡呲牙咧嘴,每一次从牙缝里挤出的喘息都好似让白明感到痛在己身。
湖光水色,与凉夜交融,点点月影闪入白明的眼中,他侧过头,看向如镜的湖面上停着一只竹筏,心中酿出一个绝处逢生的办法,尽管这主意并不是万无一失,可总比在这坐以待毙要强上许多。
黑衣人停在十步开外,再次提枪,对准了白明的脑袋,这样的距离,足够一枪毙命。
白明看着如黑洞般的枪口,他喘着大气,瞪着眼前一身黑衣的神秘人,看不见这人的脸使得白明心里更加急张拘诸,可恐惧是没有用的,他慢慢闭上眼睛,憋住一口气,双手搂紧钱衡,又猛地睁开眼,脚下一蹬,使出最大的力气,如雪球般与钱衡一同滚入水中。
黑衣人也一惊,快速跑到水边,本想朝着水中连射几枪,可手指刚刚触动扳机,他却反悔了,那弹匣中仅剩一颗子弹,他只能持枪指着水面,气得一跺脚,没入林中,朝着二人游走的方向追了起来。
在水下游了许久,白明缓缓露出脑袋,他猛咳两声,鼻腔呛出水流,环顾一周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岸约有五十多米,超出了手/枪的射程范围,于是拉起意识模糊的钱衡,立刻向竹筏游去。
鲜血染得湖水已然变黑,像是飘满垃圾的浮萍。
他奋力爬上竹筏,又将钱衡猛地拖起,此刻的钱衡由于疼痛,再加上呛了几口水,已经昏迷不醒,白明脱下自己的外套,用两只袖子在他的腿上系上死结,这便暂时止住了血,为了不让伤口继续发炎,他放平钱衡,又撑起竹筏,朝着对岸划去。
他一摸口袋,掏出手机,这手机虽然廉价,却防摔防水,这让他格外庆幸,他首先拨通了救护车和报警中心的电话,可对方都只是回道:“我们会立刻赶过去,但周末江心公园附近交通堵塞,最快也得需要半个小时。”
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又连忙拨打起陆吾的号码,但他清楚,不管是陆吾还是周良,又或是景瑜,公安的私人物品都早已锁在了更衣室,场内声音巨大,早已淹没了手机铃声,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听到的,白明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
果不其然,等了许久,没有人应答。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王倩接他来体育场时说过的话。
要是有事情,师兄帮不上忙,就去找她和林江,不要怕麻烦。
白明挂下无人接听的电话,急速按下林江的手机号码,不出两秒便被接通了,他万分欢喜,惊呼道:“林江!”
听筒那边十分混乱,各种声音交杂于耳,一片吵闹中包括酒杯碰撞声,打牌喊号声。
除此之外,吆喝声、说话声、走路声、小孩哭闹声也接连不断,光是听着就十分热闹。
林江和王倩漫步在望江楼的小巷中,随意找了家街边的面馆,点了两份面,正等着上菜,林江瞧见白明打来的电话后,笑嘻嘻道:“你果然看不下去,我还和王倩打赌来着,我赌你会提前出来,怎么了?你要过来吗?”
白明无暇顾及他说的话,将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林江大惊失色,愤然站起,“什么?!”
这一声大喊吸引了本就店面不大、但宾客爆满的面馆内所有人的目光。
林江又捂着嘴,略带着愤怒,低声道:“你等等,我这就回体育馆去叫那帮只会打球的警察们来救你。”
说罢,他愤怒地挂断电话,拉着王倩向外跑去,而店内的服务员端着二人点好的热面,愣在原地。
这倒是王倩第一次被他握住了手,她双颊泛红,语气放缓,担忧道:“怎、怎么了?”
林江死死抓着那只手腕,好似抓得越紧,心中的顾虑便能减少几分,他健步如飞,道:“明明有危险,有人持枪在江心公园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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