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尧臣看了几套,在文档上一圈,递给刘铮,“就这儿了。”
刘铮垂眼一打量,好家伙,挑了个离机场只十五分钟车程的,这哪是租房,这是挑了个物流中转站。
到酒店,许尧臣刚迈进大堂,就被一个包裹严实的人跟上了。
这傻逼在后面捅他腰,“臣宝儿!”
许尧臣差点没给他一脚,等上了电梯,才扭头看后面黄橙橙的羽绒袄,“顾玉琢,你是不是生怕娱记找不着你?”
第56章
房间电视开着,在播新闻,讲新建成的水坝已投入使用。电视声音调的小,只能看见画面上航拍的水坝蔚为壮观。
“这么大的事,你该告诉我。”顾玉琢脱了他黄羽绒,穿个海绵宝宝卫衣,里外皆黄,盘腿坐沙发上剥毛豆,“帮不帮得上忙另说,起码我算个人不是。”
许尧臣开罐啤酒,给二百五开了一排养乐多,“别怀疑,你是人科人属人种——老陈跟你说我在这儿的?”
顾玉琢往嘴里扔毛豆,“老陈跟饶姐那关系,能不给她透底么。嗐,他就一纸扎的老虎,在真老虎面前只有塌架子的份。当时啊,我扒着听墙角,谁知道刚听一耳朵就不幸让饶姐发现了,挨顿揍才把房间号给我,可难了。”
许尧臣跟他养乐多干杯,“谢了。”
他从前贫起来也是个话篓子,现在开口说不了超过二十个字,节目上也惜字如金,隔着手机都看着冷得慌。
顾玉琢咂摸咂摸,不是滋味。
“直播我看了,鱼蒸挺好,竟没炸锅。”二百五从塑料袋里往外扒拉,捧出来一盒香辣蟹,“你真不会做饭?”
许尧臣帮着拿餐盒,视线往下垂着,“不会。”
顾玉琢纯粹没话找话,姓许的下厨那水平,别人不晓得,他可门儿清。于是又硬着头皮问:“你一颗地里黄的小白菜,跟着老王八犊子,他能饶了你,不让你烧饭?”
“没我时候他根本不着家,我老爹和他短命大哥留的钱,没半年就让他输光了。他没钱置煤气,厨房里只有个煤球炉,有一回我饿得狠了,自己煮面,结果差点把厨房燎没,直到棚户区拆的时候还黑着。”许尧臣揭开麻小盖子,说,“这辣劲儿,真香——方浒虽不是个东西,但也怕我烧死自己,打那以后干脆把灶封了,整个搬外面去了。他混在牌桌上,饿了就在边上蹭口饭吃,偶尔赢钱了就在街边打牙祭。所幸邻居们善良,我有一顿没一顿吃百家饭吃了头两三个月,后来去馄饨摊打工,老板管饭。”
人活着有千百种模样,不是经了苦日子就一准是生活上的好手,有人擅精打细算,在柴米油盐里磨出一手好厨艺,可有人这辈子都参不透其中关窍。
顾玉琢耳朵里听着,五脏六腑的苦往嘴里泛着。他家庭和睦,虽不是大富贵,可日子过得平顺安乐,体会不了许尧臣哪怕百分之一的苦——那种日子光是叫他想一想,就觉得要活不下去。
“我镖哥是真爷们,一顿操作把我听傻了。”顾玉琢开始啃香辣蟹,暂且将苦闷化为食欲,“可他前脚为你冒险,你后脚撒丫子跑了,老实讲,我都替他落泪。我的臣,你要不说点子丑寅卯来,我得给你绑回澜庭。”他嗦嗦蟹钳,“我可认真了。”
许尧臣恶劣地看他一眼,“再给你讲个故事?”
你爹的……顾玉琢现在一听这俩字就腿软,可这回没上套,凭着一颗为兄弟两肋插满刀的赤胆,他心一横,“讲!”
许尧臣“啧”了声,二百五居然没往后缩,这大大不妙,一个不慎把自己给架上去了。
他深沉地仰头灌了一听啤酒,又磕了几只小龙虾,说:“我小时候认识厉扬。”
“艹……”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跟这混蛋说“程艾是我妈”时候一个屁样——顾玉琢一阵窒息,头晕目眩,后悔了,不想听了。
小少爷和街溜子的往事一点不新鲜,甚至现如今狗血电视剧里都不那么演了。可顾玉琢仍旧听得津津有味,咔咔地啃蟹腿,时不时地问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爸就死了。我那时候慌得很,一时也没想到去见他。到后来,就不敢见了,害怕。也许因为要告别,而我并不想在短短一个月里把生离死别都尝遍。”就着这一席话,许尧臣又干掉了一罐啤酒。
些微的酒气上头,把他脸熏红了。
方才听着少年故事正高兴的顾玉琢冷不丁遭一泼冷水,险些让蟹脚卡住嗓子眼。缓了须臾,他才又问:“那后来怎么又遇上了?”
“两年前,老陈碰上点麻烦,公司跳崖一样往下落,差点就分崩离析。”许尧臣打了个酒嗝,慢慢地回忆着,“陪着他凑的酒局多了,总能碰上几个不老实的。事业不顺,又有债务压着,但真要跟那帮脑满肠肥的换资源,我也跪不下去。”
励诚资本的消息就是这时候灌到耳朵里的。
一个局上,旁边作陪的人喝大了,掐着许尧臣腮帮子嗤嗤地笑,说你这样貌,厉扬见了一准叼住不撒手,漂亮!可惜,哥不好这口。
出了门,许尧臣让人堵外面,一双手不老实地往他腰上搭,顺着腰线向下,虚虚地揉捏。
赤裸的暗示谁不晓得,是要前途是要清白,一线相隔的选择。
许尧臣当场把人下巴掀脱臼了,陈妙妙醉得迈着八仙步去派出所捞他,却让塞了一耳朵难听话。对方指着老陈鼻子尖,要叫他们这不识好歹的知道厉害,往后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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