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要进组的是一部仙侠剧,台词部分不但拗口而且长的惊人,要记下来不容易。
他一遍一遍地过,看得困劲儿彻底翻上来,随后一个不小心,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厨房里,灶上的砂锅还在不遗余力地咕嘟,满锅水已经下去了一半,鸡肉嫩滑,可惜厨子却把它们给忘了。
第20章
厉扬进门时候让蒸汽扑了一脸,还以为跨进了西游记的南天门。
火已经熄了,燃气自动切断,只留下一片狼藉。这得感激科技进步,为愚蠢的人类兜底了被送上西天的风险。
厉扬带着一身干泥点奔到厨房,抓了两块抹布去端锅,结果刚把锅提起来,就听咔吧一声,锅底吹灯拔蜡,跟锅身分崩离析,里面的五脏六腑连着汤汁祸害了一灶台。
厉扬沉了口气:就不该让许尧臣靠近厨房!
他从许尧臣买的小筐里拽出来垃圾袋,拎着锅,用垃圾袋包了两层,给扔一边了。
他下午穿出去的西装被团成个咸菜疙瘩,甩在垃圾袋边上,一旁还靠着一大兜文件,黑塑料袋装着,很不像样。
厉扬干着活,火气翻上来,手撑着流理台平复了片刻,然后把抹布一放,转身去了客厅。
许尧臣醒了,睡得灵魂离体,险些分不清身在何处。他手搭着额头,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厉扬,倒挺意外,“你回来了?”
吹着空调睡的,嗓子给吹哑了,声音很不好听。
“在外面给人擦完屁股不行,回来还得给你擦,”厉扬站茶几后,居高临下地看他,“还记得自己火上炖着鸡吗?”
“……艹!”许尧臣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拖鞋都没来及穿就往厨房奔。
厨房里还团着没散干净的水汽,许尧臣后脑勺都绷紧了,心里一下子拔凉。再往灶上看,锅没了,只剩一片残骸。
厉扬跟过来,没进厨房,站在射灯没扫到的阴影下,冲他说了句,“抹布在水槽里,收拾吧,我去洗个澡。”
许尧臣看看灶台,又看看他——当然,看过去的时候,厉扬已经走了。
不正经时间的觉睡久了,人往往好半天都缓不过神,许尧臣站原地又愣了半晌,这才去把抹布捡出来,开始打扫。
砂锅的下半身还蹲在灶上,担着已经干涸的鸡块。
许尧臣转身去拿垃圾桶,开始把东西往里扫,却没想到那砂锅裂得彻底,整个一分为二,他扫进去一半,另一半从灶台滑落,砸在地砖上,碎了。
他又弯下腰去捡碎片,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
脚一动,碰上破碎的粗瓷,见了血。伤口倒是不深,但足以见得他在这方面的笨拙。
许尧臣感到一股丧气正在侵蚀他没彻底苏醒的大脑,其中还夹缠着无能的愤怒。脚上的血珠他索性也不管了,隔着抹布把破砂锅往垃圾桶里抓。
大片的抓完,他把桶往原地一放,转身去找拖鞋拿扫帚了。
用洗洁精擦油腻腻的流理台时,许尧臣开始感到遗憾,如果不是睡着了,那这锅汤应该滋味不差,起码撒上葱花,能热腾腾地暖胃。
厉扬在凄风苦雨里挨了一下午骂,进门喝碗汤,多少也能熨帖下糟糕的情绪。
他难得对资产阶级产生同情,现实却没给他表现机会,也不知道他和厉扬究竟是谁比较倒霉。
“许尧臣。”厉扬不知道在他消失的那块阴影里站了多久,突然出声吓了许尧臣一跳。
“嘎哈呀,”许尧臣攥着抹布,“你过来了就弄点动静呗,大晚上怪瘆得慌。”
厉扬没接他茬,“收拾完了?”
许尧臣扫一眼,搁下了抹布洗手,“完了。”
厉扬下巴微抬,“你过来。”
许尧臣没想到,他和厉扬有一天会凌晨两点半坐露台上,闲聊天。
露台没封死,是个真正的露台,能与大自然直接沟通那种。当然,一个不高兴想跳下去,那也是非常方便的,连开窗户的动作都省了。
厉扬从酒柜里挑了支红酒,启开了。
外面黑黢黢,许尧臣也看不清他拿了瓶什么,入口有种说不上来的重量感,偏酸而不涩,回味略甘。
大概是瓶贵的,想着,他又咕咚了两口。
“你也是二十六的人了,能成熟点吗?”风一吹,把厉扬身上的桃子香带过来,叫人很别扭,“没人能总跟你后面替你善后。”
许尧臣没打算跟他正经,“二十六,我也是个宝宝。”
厉扬品了品那酒,不是太喜欢这口感,“要是厨房炉子没那么智能,我现在就在给你收尸了。”
许尧臣冲他笑,探身跟他碰杯,“不是所有人都怕死哦。”
厉扬压下去的火气拱上来,“故意找茬吗?”
“我看见新闻了,”许尧臣说,“你想发脾气就发,我受着。不知道你们励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但看着也是很麻烦。”
夜幕低垂,有一团硕大的阴云压着,月光透不出来,只远远地给镶了条毛茸茸的边,让人胸口益发地憋闷。
厉扬借着这萤火似的光看过来,只能捕捉到许尧臣侧脸的轮廓,让他有种触不到的无力感,“那个商业区对外是诚智建设的项目,和励诚关系不大,但励诚和诚智,从根上是一回事。”
许尧臣不是傻子,但也不想打听,就问:“关正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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