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陆勉低声嘀咕了一句。
“嗯?”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路轻拙收回目光,又低下了头,看上去又颓废又忧郁,身上仿佛有一层将人隔绝在外的膜。
陆勉突然意识到,路轻拙真的很少笑,在他记忆里几乎没笑过,似乎也没不喜欢抬头,无论是走路,还是上课,老是低着头。
“小心驼背。”陆勉对路轻拙说。
“呃……”路轻拙觉得班上同学不爱和陆勉说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张嘴,竟说些莫名其妙,还讨人嫌的话。
路轻拙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正准备去挂号的时候,陆勉拉着他让他坐在一旁,拿过他手上的身份证,说:“我去帮你挂吧,队挺长。”
周末的下午,队确实挺长,但路轻拙没想到陆勉能助人为乐到这个份上,他们俩不是很熟吧,而且之前,他对陆勉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差。
要是两人身份互换,再也不和陆勉说一句话,路轻拙绝对能做到,就算后来陆勉过来好言好语来和他说,都不可能和他和好如初。
陆勉的行为,让他看不懂。
陆勉是为了什么?才会对自己这么好呢?
诸多猜测从路轻拙脑海里咕噜咕噜起泡一般的冒出来,看着陆勉朝自己走过来,他又觉得自己很可笑,陆勉知道什么呢?
陆勉怎么会知道?
陆勉陪路轻拙办好了所有手续,问好诊室位置,带他去清创。
快到诊室的时候,路轻拙对想要跟他一起进去的陆勉说:“你在外面等我。”
“好。”陆勉点点头,停下脚步,“疼的话,就吃糖,吃糖就不疼了。”
“呃……”真是被当成小孩了,路轻拙不想说话。
清创确实很疼,路轻拙咬着牙,嘴里嗖嗖地嘶着冷气,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听陆勉的话来医院啊,痛死了!
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折磨。心里有那么一瞬,埋怨上了陆勉。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想拿手机,却想到了口袋里的那颗糖,他想了想,拿出来,露出甜甜的微笑,问护士:“姐姐,能帮我拆一下吗?”
把棒棒糖叼在嘴里,伤口好像确实没有那么疼了,他正这么想着,医生不知道往他伤口上抹了点什么,疼痛感剧烈袭来,他眼里差点泛出了泪花,猛地握紧拳头,上下牙齿一合,把棒棒糖咬碎了。
这个过程很漫长,结束的时候,路轻拙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歇了好一会儿后,等到没那么痛了,他才嫌弃地把棒棒糖的棍从嘴里拿出来,棍的顶端已经被他咬烂了,他看了一眼,嫌弃地扔进了垃圾桶里,心里骂了句「骗子」。
路轻拙处理完伤口,走到正在玩手机的陆勉面前,“走吧。”
“好了吗?”陆勉收起手机站起来。
“好了。”路轻拙看着陆勉,没有走的意思。
“走啊,还有事吗?”
“你骗我。”路轻拙扁了扁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啊?”陆勉茫然地看着路轻拙,心中格外不安,努力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可他刚刚明明一直在外面,什么话都没说啊。
“吃了糖,但还是好痛。”路轻拙说,眨了眨眼睛,音量稍稍抬高,“痛死了……”
陆勉瞧着路轻拙的下嘴唇都被咬破了,苍白苍白的,眼里更是莹莹的有泪光,他莫名觉得真是自己做错了,才害路轻拙痛了。
“对不起……”陆勉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生怕惊到了眼前看起来十分脆弱的路轻拙,“现在还疼吗?”
“疼。”
陆勉:“那我带你去吃点甜点吧。”
“嗯。”路轻拙点点头,见陆勉准备走,又说,“疼得腿软了,好难受。”
声音中都带着痛。
“呃……”陆勉想了想,“我扶你?”
路轻拙伸出胳膊,毫不客气,把自己的胳膊交给了陆勉。
陆勉觉得现在的路轻拙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锋芒,没有冷言冷语,反而,有点依赖他,虽然这么说有些过了,像是他的自作多情——毕竟,路轻拙怎么可能依赖他呢?
但因为路轻拙态度明显的转变,他好喜欢和这样的路轻拙相处。
这是一家从外表上看上去不怎么样的蛋糕店,隐藏在老巷里。
老旧的装潢,昏黄的灯光,只有靠街的玻璃墙那有一排小桌子,像是新做的,和橱窗还有柜台的风格格格不入,但是蛋糕的香味扑鼻而来,浓郁却很好闻,让路轻拙一下子就饿了,就相信陆勉一回——闻起来就挺好吃的。
想吃。路轻拙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这个小动作被陆勉捕捉到了。
好像贪吃的小动物呀。
周末,店里坐了些人,却很安静,没有什么人说话。陆勉找了个空座让路轻拙坐下,问:“喜欢吃什么样的?”
“草莓的。”
“嗯,你等等我。”
路轻拙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陆勉的形象和他想象中,有些地方不是那么重合。或者说,填补了一些空白。
陆勉这个人,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反而,好的有些过分。
让他有种虚假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没碰见过这么好的人。
但很快,他想起来妈妈的话,对陆勉的好感瞬间消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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