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明一板一眼,张徒明也来不及思索他究竟是可怜还是可悲,随手便把这枚戒指丢到了床上,“说你不识逗你还不相信。”
秦黎明的表情立也跟着绷紧了,戒指埋没在被褥中,他立即埋头去找,找到之后还轻吁了一口气,然后便是小心翼翼地又把戒指套回到无名指上。
张徒明轻踹了他一脚,“去关灯。”
晚上十点,平时也就才下晚自习,对于这两个人来说,都还没有到应有的睡眠时间。张徒明睡前通常会打两盘游戏,但此时也没有这个心思,斜眼一看,秦黎明正在刷手机。
伸手把秦黎明的手机打掉,“晃眼。”
秦黎明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果然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房间又重新归于黑暗。
两人睡着同一张床,盖着同一床棉被,但是中间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主要还是怪秦黎明,他就小心翼翼地守着床边,生怕打扰了张徒明的睡眠。
张徒明当然是睡不着,甚至还充斥着无谓的焦躁,秦黎明应该是洗了澡过来的,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虽不浓郁,但也一缕一缕地往他鼻孔里钻。
他对秦黎明应该是本能的排斥,最起码到现在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虽然喜欢男性,秦黎明也还年轻,但是他喜欢的是蓬勃的野性美,秦黎明……并不符合他的审美。
辗转反侧并不合适,张徒明干脆面向墙壁,把背给了秦黎明,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关于失恋的苦楚,可是没用,杂七杂八的倒是想了很多,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了一回,是被噩梦惊醒的。可能是因为天气冷,他无意识地卷了被子,此时两张被子都紧紧地包裹在他的身上。
张徒明一怔,急忙扭头去看,果然是发现秦黎明依旧是守着床边,浑身缩成了一个球,只有一点被角可怜兮兮地搭在他的身上,但他也不算傻,还知道拿长羽绒服裹住自己。
秦黎明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头发漆黑,柔软又略带一点卷曲,张徒明看不清,却能看得清他裸露在外的一小截脖子,因为秦黎明实在是太过白净,和这笼统的黑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张徒明也是第一次知道,白得发光,原来并不是一句无谓的夸大。
伸手大力推搡他的肩膀,“喂,醒醒。”
秦黎明原本就睡得不实,所以一推就醒,醒来之后先是抽了抽鼻子,一开口便是含糊的鼻音,“怎么,天亮了吗?”
“亮个头。”张徒明扣住秦黎明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扯,“怎么不冻死你?”
秦黎明被迫翻身,两人之间的鸿沟消失了,张徒明先把他身上的羽绒服拽下来丢向一旁,又把被子抻平分给他一半,“你就不能叫醒我?”
“叫了。”秦黎明窝在他身旁小声解释,鼻息都还在他耳边,“只是没叫醒。”
他接着含含糊糊地说:“我还找到了空调遥控器,只是你这屋空调好像坏掉了……”
“离我远点。”
“啊?”秦黎明听罢又要翻身,被张徒明一手摁住,“是说你的头离我远点。”
经过这一番折腾,想要离远是不可能的,张徒明恶狠狠地呼出一口长气,越过秦黎明跳下了床,到爷爷屋子里重新翻出了两床被子,劈头盖脸地丢给秦黎明,“分开睡。”
“哦,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你说什么?”
“没把爷爷吵醒吧?”
“是我爷爷。”
“对。”秦黎明好声好气地顺着张徒明的话哄他,“我说错了,是徒明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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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黎明果然就只是待一夜,他还要赶紧回家置办年货,陪家人一起过年。
爷爷知道,所以也不过分的多留他,只是有些过意不去,因为秦黎明在他家睡一晚过去,明显是感冒了。
嗓子有点哑,鼻子也塞住了,张徒明被爷爷派去给秦黎明买了药之后又被安排到火车站送他。
张徒明勉为其难地答应,甚至还依着爷爷的意思朝亲戚借了辆车,亲自开车送他去车站。
他是18岁拿的证,没拿证之前也跟着亲戚东奔西跑的胡乱开过,他见秦黎明稍有犹豫,就白了他一眼,“坐不死人。”
刚开了一小段路程,张徒明就接了个电话,是换了电话卡的小虎打来的。
小虎抢在他挂断之前说:“小明,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向你道歉的机会,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张徒明看向坐在身旁的秦黎明,“什么意思?”
“哦,是你家村口,还没走到你家。”
“我没在家。”
“那没关系,我就在你家等你,顺便陪你爷爷聊聊天。”
“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想见你。”
张徒明骂了一句,他知道小虎不是个轻易善罢甘休的人,事实上,他已经透过车窗看到了小虎,他相信秦黎明也看到了。
“碰到个熟人。”张徒明说。
秦黎明刚擤完鼻涕,“你去。”
他刚关上车门,小虎就飞奔着朝他扑来,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张徒明的心脏“咯噔”一声,他想:完了。
他平时并不是一个会刻意隐瞒性向的人,他身边的好哥们儿基本都知道他爱男人。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让爷爷知道,甚至是村子里面的亲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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