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瘦了。”
许鱼初笑了,“最近减肥。瘦点不好看吗?”
时钦目光在她脸上一寸一寸地打量, 他看得细致缓慢, 时间在他眼里都慢了下来。
半晌, 他才轻轻摇头,“我还是觉得之前更好。”
许鱼初没再说话, 问他想不想坐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又给他倒了杯温水,用吸管给他喝水。
“身体感觉怎么样?”
时钦喝完水,嗓子都清润多了,但语速不快:“晕乎乎的,像做梦。”
他对时间的概念,全都停留在冯竞抓住自己下坠的那个瞬间,就算现在醒来,也觉得脑袋沉沉的,很晕。
许鱼初就坐在他面前,时不时看着她。
片刻无言。
时钦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打着石膏的左手,尝试着动了下,一用力,就疼得他抽了一口冷气。
许鱼初连忙去看他的左臂,“很疼吗?我给你叫医生。”
时钦还没来得及阻止,许鱼初就已经跑出去了,时钦目光放在自己的左臂上看了好一会。
医生简单检查一番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许鱼初的目光再次落到他的左臂上,时钦若有所感,抬起右手,碰碰她的侧脸,轻声道:“没事。从那个地方摔下来,现在已经很好了。我以后好好复建,会越来越好的,你别担心了。”
许鱼初诧异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怎么知道的,应该没有人和他讲左臂的事情。
时钦笑着用右手去拥许鱼初的肩膀,把她抱到自己怀里,自己的下巴垫在她的肩窝,“你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知道了,我的左手肯定出问题了对不对。”
许鱼初没有说话,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从刚刚到现在,你时不时就盯着看我的左手出神,看起来我像是得了绝症一样。”
“我的手臂……是,废了吗?”时钦小心试探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手臂到底什么情况,只是手很疼,而她的眼神又太让人心碎。
让他隐隐担心起来,他的手是不是已经残废了。
许鱼初猛然摇头,刚想开口,哽咽了下,平复情绪后,低低道:“没有。医生说,你休养好之后和平时一样。”
“只是,可能……”她深呼吸,垂下眼睛,“你不能参加赛车,或者一些剧烈运动了。”
“你知道吗?赛车上很容易出现各种突发情况,有不少车手终身残疾,或者死亡。”时钦声音轻缓,表情认真,“我当时选择赛车的时候,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所以说,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我还以为。我左手残废了。”他笑,“脑子里还在想,这怎么办,万一你不要我怎么办?我怎么能赖上你。”
许鱼初被他逗得眉眼柔和下来,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嗯,我会嫌弃的。”
“真嫌弃啊?”
“嗯,快赔我完整的时钦。”
“好,那我可得快点好,赔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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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钦在一天一天地康复,他脑袋上的绷带拆掉,手臂也被打上石膏。他气色越来越好,除了左臂被打上石膏外,光从外表看,和他往常并无不同。
医生让他再住院观察几天,没有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因为脑震荡的原因,时钦睡眠时长很久,尤其深夜他几乎一夜无梦地睡过去,时间在他这里变得模糊。
但眩晕和思维也在休养中逐渐好起来。
在出院前一天深夜里,时钦猝不及防地醒来,他稍一侧头,就看见坐在床边不远处的许鱼初。
她用手臂支着脑袋,闭上眼睛,呼吸很浅,像是睡着了。
外面昏暗的路灯,透过没有拉近窗帘的空隙,把光影投进房间。光晕落在她的发梢,把她照得毛茸茸的。
时钦就这么注视着她好一会,而后下床走到她身前,微微躬腰,在距离许鱼初鼻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乌黑的眼深深地凝视着面前沉睡的女孩。
那束昏昧不清的灯光,透过许鱼初发梢,投射进时钦的眼底,落下星火似的光点。
光影稍一晃动,星火就燎原起来,烧得人心热澎湃。
时钦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周围明明一片寂静,可他又分明听见自己耳边有浩大的声响呼啸。
他不知道许鱼初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来了多久。
这是第一次来,还是在他睡后,她已经有无数次这样深夜看望自己的时刻。
窗外冷风撼窗,树影轻摇,路灯随影而动,使得房间光影绰绰。
他看着她,眼里有着难以自持的爱意和烫的心口发疼得怜惜,眉眼柔和得像在看一件易碎珍品。
而后。
在距离许鱼初鼻尖很近的位置,无声地笑了下,微微抬了下巴,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她,在她鼻尖落下一个稍纵即逝又很轻柔的吻。
继而压低腰身,低垂眉眼,收敛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的唇角,在她唇角落下一个极其郑重温柔的吻。
他看着她,笑得无声又…… 莫名骄傲。
在转身从床边捞了被子过来,动作小心地准备给许鱼初盖上时,对上了许鱼初的眼睛。
时钦右手给她盖被子的动作一顿,直直地望着她。
她眼神太过清明,清明得像是从未睡着一样。
他们距离很近,近到时钦感受到许鱼初身上的气息,和呼出的热气,就像散着噼里啪啦的火星一样,时钦觉得心里有股火在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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