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放呵笑一声,“别看他身子骨弱,心思却不少。”
乔泠之不接话,神色微异,柏松大师道,“太子在江南修养的那段时间,我借着江湖医师的名头成功接近他,并与他达成共识,他将我不动声色送入皇宫,而我要替他监视着宫中的一切。”
“太子殿下也着实苦,不受重视也就罢了,偏偏又要撑着一副病弱残躯为自己盘算,这样下去,怕是真也撑不到三十岁了。”柏松大师摇头道。
“我看未必。”姬放十分不在意道。
乔泠之却格外注意了姬放一眼,眼眉明显一抬,眼里更是有细微探究。
“相爷有何见解?”面对太子周延的问题,已经将这二位从方才的低闷氛围中拉了出来,柏松大师也因为姬放的一句话而有了兴趣,“不瞒相爷说,我还真懂些医术,也曾给太子把过脉,他身子的确早已耗了大半。”
乔泠之也同样目不转睛看着姬放,等待着他的回答。
姬放沉稳道,“他未必不能撑到三十岁。”
柏松大师:也许是他理解有问题。
见柏松与乔泠之面上都突然一凝滞,姬放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听乔泠之语气严肃,十分正经道,“未必。”
柏松再淡定,也架不住这夫妇二人一个比一个说话悬乎,他皱起了眉,而姬放则是饶有兴味,心想兴许乔泠之也许会给出什么惊喜。
“夫人又是何意?”柏松怕乔泠之又歪出一句不是他所期望的话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夫妇的共同点就是一个德行。
乔泠之可没有让他们失望,她道,“他也许能活过三十岁。”
柏松大师:
但是还不等他说什么,乔泠之又继续道,“他的病不似寻常,是装的。”
后三个字,乔泠之的语调变轻,听在柏松大师和姬放的耳里,却仍是掷地有声,因为她说得十分有把握。
没错,她知道周延的病是装的,可幼时周延刚刚被送到徐皇后膝下时,他的病却是实打实的,只因为她发现,周延的病是因为徐皇后命人在他的药中动了手脚才导致的身体越来虚弱,那时柏松大师已经告知她母亲之死与徐皇后脱不了关系,遂她在一次照常给周延送药的时候,故意将药打翻了,并给了周延眼神示意,他也很聪明,立马就察觉出了不对。
后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避开那药,又能装出病弱的模样不被戳穿,她不曾问,但大概与敬国公府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她不便将细枝末节都解释出来,只又道一句,“我说的是真的。”信我就对了。
并无人怀疑她,毕竟她在徐皇后身边伺候了那么久,还曾照顾过周延一段时间,知道这些,好像也并不奇怪。
姬放也曾怀疑过周延的病,可是每个给他诊治过的太医,没一个不是得出同样的结论,这说明,他的病并不是作假,可现在乔泠之爆出这样令人惊诧的消息,就让他不得再小看了太子一党,尤其是他背后的敬国公府。
只是他同样疑惑,乔泠之与周延到底是怎样的交情,能让周延留下她这个知情人这么多年?又想起宫宴上周延与乔泠之的对话,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只是碍于柏松大师还在,他暂时不曾深问,这些话倒是可以留在夜半时分床榻上来说。
乔泠之眼皮一跳,她注意到姬放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但等她去证实时,就听姬放对柏松大师道,“今日请大师,是为算卦而来。”
“相爷想算什么?”
“算一算,谁有下一任天子的面相。”
东宫中,太子下属林三敲响了了太子书房的门。
“进。”透过门,传出周延不太实在的声音。
林三走进去,周延见是他,问道,“有消息了?”
周延坐在书案后,手上正看着书,他面上血色甚微,但是看起来却比从前精神了些,说话间,他手握成拳掩在嘴边,方才咳嗽了两声。
林三拱手行礼,然后禀道,“柏松大师递了信进来。”
周延一伸手,林三就赶忙将信递了上去,周延随即拆开并展开来看,看信中,他的神色逐渐发生细微变化,眉间更是一皱,良久,他才动手,写下一封信,让人送入了敬国公府。
一早,徐皇后才起身,由身旁人伺候着梳洗,就听小宫女来禀,太子殿下请安来了。
望着镜中虽保养得宜,但还是不免生长了几道微小细纹的脸,还有她手上正攥着的一绺头发中,最为明显的一根白发,她将白发分离出来,一根手指将发轻转几圈,似是在玩耍,可下一刻,她将白发径直扯下,让无辜的白发都反应不及。
徐皇后照着镜子,对里面的倒影笑一笑,道,“请太子稍等片刻。”
周延在殿中也没等多久,徐皇后就穿戴整齐出了来,待荷青扶着徐皇后在上首坐下后,周延也行礼道,“这么久了,也未来给母后请安,是儿臣的不是。”
自他从江南回京,除了同时面见周帝与徐皇后,他还从未单独来凤安宫给徐皇后请安。
徐皇后爱怜地看着周延,“请不请安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你的身子,身边伺候的人可还尽心?”
周延点头,“自是尽心。”
徐皇后也笑着点头,“这便好,若是有不听话的,直接发落了就是,外头人说的那些话你可莫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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