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一通电话回来,忽然发现氛围全变了。
原本热闹的火锅却吃得十分沉闷,两位男士一直喝闷酒,顾易沉迷吃肉,只有她一个人巴拉巴拉地说。
她隐约觉得,简行舟应该是被教训了一顿,否则以他逢场作戏的习惯,绝不会让她冷场。
颓败到眼睛都不愿抬一下,看来是输的很惨啊,唐宁有些幸灾乐祸。
顾易吃得差不多了,才去关注对面男人的情绪。她故意忽略了简行舟,只去看安德烈。
见人拿起杯子又要灌酒,她伸手劫了过来,将安德烈剩下的半杯喝了。
“少喝点吧,明天会头疼的。”
她摸了摸安德烈的脸,后者酒意上头,眼神恍惚,竟觉得她极尽温柔。安德烈有些难受,埋头贴上了顾易的手。
一旁的简行舟看到这一幕直接绷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在要发作的前一秒,忽然被唐宁在桌下踢了一下。
“吃好了?”唐宁嗲着声音似乎在撒娇,实则在命令,“吃好了就去给我买个冰激凌吧,我要草莓味的可爱多。”
上头的怒火瞬间被唐宁浇灭,简行舟渐渐清醒过来。就算他现在打高求一顿又如何,不过是遭顾易笑话罢了。
他拿顾易一点办法都没有,对她好她不领情,对她坏他不忍心,他那些哄女人的手段在她身上全都不奏效了。
简行舟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麻木的听从唐宁的吩咐去买冰激凌,只求眼不见为净能让他舒坦一些。
还没动身,顾易就叫住了他:“还是我和安德烈去吧。”她起身去拉安德烈的手,解释道:“顺便带他醒醒酒。”
唐宁嘻嘻一笑,马上明白了顾易的想法,这是要去遛狗了。
“行,那你们去吧,简行舟继续陪我吃。”
顾易牵着恍惚的安德烈出了门,简行舟沉闷地坐回原位,眼神却不由自主跟着他们的背影。
一想到这两人如今的关系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简行舟就觉得自己好可笑。
夜风一吹,安德烈的酒醒了大半,不禁攥紧了冻僵的手。离开小海螺没多久,顾易就放开了他的手,刚刚的温柔亲昵烟消云散。
“你在利用我刺激简行舟吗?”
安德烈借着酒意,发泄着心里的委屈。
“让他跟唐宁分手,来找你吗?”
顾易没有否认,只是她没想让简行舟回头找她,但这被当刀使的滋味,还是要让“师父”尝一尝的。
“顾易,顾易。”
安德烈将人叫回了头,却又忽然哽住了喉咙。
他头疼欲裂,脚下悬浮,被顾易扶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去那边坐一下吧。”
顾易将人扶到了花坛边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掏出了烟。
她默默抽烟不说话,安德烈在沉默中煎熬。
他脑子的混沌一片,此时才意识到,刚刚问她的话不就是他之前的想法吗?
利用顾易让简行舟跟唐宁分手,看他气急败坏郁郁寡欢。可是如今却恶果反噬,气急败坏郁郁寡欢的是他自己。
安德烈颓丧地问道:“你很讨厌我吗?”
“你觉得呢?”
顾易舔了舔嘴唇,漫不经心地轻呼出一口气,香烟在夜色里消失,只留下呛鼻的味道。
“对不起。”
不用顾易回答,他也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酒精让他的变得极为脆弱,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
安德烈弯下腰,两肘撑在膝盖上,扶着自己沉重的头。
要不算了吧,就像以前一样逃跑,只要提出分手,做回那个完美的人,他就可以从这种自我厌弃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你的确让人生厌。”
顾易掐没烟头,揪着安德烈的头发,逼他看向自己。
“不过我没打算跟你分手。”
惩罚还不够,她得到的也不够。
“你也别想。”
安德烈被迫仰着头,在崩溃的边缘颤抖,急促的呼吸挤压着冰冷的气流,仿佛无声的啜泣。
“我就喜欢你愚钝又卑鄙、虚伪又心机的模样。”
顾易看着他被逼红的眼睛哈哈大笑,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所有人都会有这一面,我也一样。”
她说着放开安德烈,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发。
“现在舒服些了吗?”
在缓慢温柔的安抚中,安德烈才慢慢回神。
他刚刚以为自己要裂开了,却被顾易一点点重新合拢。
过去他也常常如此陷入崩溃,最终让那些短暂的恋爱无疾而终。
他知道他的失败,不完全是因为简行舟的介入,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
违心的讨好让他获得了太多溢美之词,他被赞美束之高阁,越来越分辨不出哪些是真的认可,哪些是他靠虚伪赢得的奖励。
于是恋爱成了一种负累,他知道对方喜欢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但又不敢坦诚他的卑鄙愚蠢,肮脏恶臭。
只能躲在自己华丽的壳子里,自我怀疑,自我厌弃,直到顾易将他从里面拽了出来,骂的狗血淋头。
可能他真的心里扭曲吧,才会在谩骂和否定中得到安慰。这个人看到自己的卑劣,坦诚她没那么喜欢自己,反而让他感到安心。
安德烈吞咽着喉咙,抬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顾易。
他埋头在她腹间,呼吸渐渐平复,内心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顾易神色漠然地轻抚着他的后首,不禁感叹这个人骨子里的受虐狂潜质。
他和简行舟,一个变态一个疯子,还真是绝配。究竟什么样的环境能养成这样自卑又自负的人?
她低头看向安德烈,不由生出几分同情,还真是可悲啊。
“酒醒一些了吗?”
安德烈埋在她怀里没动,轻轻应了一声。
“喝那么多干嘛,想赖在我这儿睡吗?”
顾易扶起他拉耸的头,卡住他的下巴,不许他低头。
“这样下次简行舟再问你,你就可以回答睡过了,是吗?”
她是真的没想到,安德烈会介意这件事。简行舟一问,他就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你连句谎话都不会说吗?”顾易笑了笑,“直接告诉他我迷恋你,每晚缠着你不就好了吗?”
安德烈的眼睛这才慢慢聚焦,恍然觉悟,她其实全都知道啊。
也是,他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那么聪明,就算他不说,她也会猜到。
“顾易,我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也……没有过性经验。”
他看到意料之中的嘲笑,赤裸的难堪让他面红耳赤,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
“所以你想要什么,我哪里做的让你不开心,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顾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同审问:“然后从我这里毕业,去追唐宁吗?”
“你知道我一开始追求她的原因。”安德烈坦诚道,“在第一次见到唐宁之前,我就知道简行舟在追求她,不然也不会拿着玫瑰去到那里。”
顾易当时没有细想,如今回忆才意识到,安德烈应该早就知道唐宁这个人。唐宁提过她堂哥跟安德烈比较熟悉,那么两个人交流中,或多或少都应该提过这个妹妹。
“我承认我欣赏唐宁的才华,但可能没有那么喜欢吧。我接近她讨好她,但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真实的她,我以为她单纯天真热情浪漫……”
顾易听到这里,蓦地笑出了声,还真是单纯天真。
“她果然不是吧。”安德烈也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追求的其实是我的想象,固执地按部就班,从欣赏到好感,顺其自然地告白接吻上床……”
可是顾易将他打乱了,或者说他允许了顾易将他打乱。
“我一开始确实对你没有兴趣,因此也对你没有过想象。从开始到现在,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认识真实的你,欣赏真实的你,好奇真实的你。”
“是吗?”顾易不以为然,“我是什么样的人?”
安德烈笃定道:“冷漠但温柔的人。”
顾易不置可否,手在沉默中慢慢下移,握住了安德烈的脖颈。
手指按着他滚动的喉结,比抚摸更用力,一点点遏制住他的命脉。
“对你可不见得温柔。”
近乎残酷的冷漠,让安德烈格外沉迷。
窒息感让他的皮肤迅速蹿红,炙热传入了顾易的掌心。
“我做不到按部就班,只有一时兴起。”她低头贴近安德烈耳边,“我现在有些亢奋,要你给我口交,愿意吗?”
安德烈没有马上回答,但窜动的喉结已经暴露了他的渴望。
顾易笑了笑,放开了他的脖子,摸狗一般摸了摸他的头。
“走吧,去你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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