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点点四岁多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学校是有好有坏的了。
婆婆带着她的时候,有时会遇到在其他幼儿园上学的小朋友,别人就会问她婆婆,你家娃娃在哪儿上幼儿园啊?
那她婆婆就说某某幼儿园。别人就说,哦,那真不错嘛。
于是孙点点就知道了自己上的幼儿园还不错,她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家里一直也在谈论他上小学的事,悦悦家里也在谈论悦悦上小学的事。
在这座城市里,小学也是有好有坏的,幼儿园的同学里面有的小朋友就要去别的地方住了,原因是要去上那个地方的好小学。
现在的学区房问题,连五六岁的小朋友也清楚了,哪个学校要更好一些,哪个学校可能没有那么好。
点点虽然还是一脸单纯,好像对什么事儿都还没醒事儿,但她也知道有的小学好,有的小学不怎么好。
不过这时候她倒没有说话,只是她也不想看手机上的幼儿诗词了。她把手机还给了她爸爸,又抓住了她爸爸的手,紧紧握住,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一点不安。
周日的颐和园人很不少,一行三人买了票之后就进去了。
颐和园太过有名,喻迦在小学时便来游玩过,倪云修也是。
后来,两人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暑假,两人又来北京玩便又进过一次颐和园,所以对他们两人来说,这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可供他们参观了。
但此时带了一个小女孩,一切又有所不同,他们的一切基本上就围绕着小孩子转了。
孙点点和其他小朋友挺不一样,她体力旺盛,有的地方倪云修害怕她摔倒了要抱她,孙点点都不愿意,坚持要自己走。
他们请了一个讲解员,不过讲解员讲的东西只是让大人听的,或者也是要上小学高年级的小朋友才听得懂,孙点点便听得懵懵懂懂,不时就要问她爸爸,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她爸爸为她讲了,她还是不清楚。
于是没过多久,她就有些无聊了,并不认真看,而是闹来闹去。
在中午时,孙点点就要睡午觉了。
倪云修只好把书包让喻迦背着,自己就抱着女儿,让女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
孙点点趴在爸爸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睡梦里,她闻到了喻迦叔叔身上才有的香味。
喻迦看倪云修一直抱着孙点点挺累,在中途就强硬要求倪云修把小孩给他抱一会儿。
倪云修实在抱得胳膊累了,就把孙点点给他了,只是在此前把孙点点脚上的脏兮兮的鞋子给脱了,以免孙点点把喻迦身上昂贵的衣服给踢得乱七八糟脏兮兮。
两人走到了湖中心的亭子上,喻迦抱着孩子坐在亭子里,看着倪云修拧开矿泉水喂给自己喝,他喝了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孙点点,说:“修修,这样带着孙点点,你开心吗?”
没想过会听到这种问题,倪云修疑惑地看了看喻迦,问:“怎么问起这个问题?”
喻迦说:“养着一个孩子,我觉得挺累的,快乐也没有多少。我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倪云修明白了喻迦的意思,喻迦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倒也不觉得奇怪,喻迦就是这样一个人。
喻迦似乎挺在意投入和产出,商人一向如此,所以他能问出倪云修养孙点点是否值得。但很多事,是不能用投入产出来衡量的。
倪云修认真地说:“孙点点是一个人,她出生了,她是我的女儿,那么,好好养她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养孩子,肯定有很累的时候,有因为责任重大而觉得不堪重负的时候,但是也有开心的时候,或者即使没有开心的时候,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她出生了,她在这里,那么就不可能不爱她,不可能放弃她。至于我是否开心,甚至这世上不可能有永远都好的事,也不可能有永远都好的人,但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养她爱她是我责任。”
喻迦很显然不太以为然,说:“是吗?”
倪云修认真地看着喻迦,说:“其实,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会还想和我在一起?我让你受到了伤害,你为什么会还想和我在一起?”
喻迦有些发愣,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我爱你嘛,修修,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倪云修说:“喻迦,我知道你爱我,但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拥有非常非常多,不缺物质上的东西,也不缺有人爱你,所以你爱我,是你想要给予的时候就给出的一种给予,只是为了开心,不是责任。当你不爱了,也不知道不爱到底是哪天,那你在任何时候都有抽身离开的可能,当你生出离开的想法时,你可以毫无眷恋。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喻迦诧异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又像是很明白。
喻迦说:“你认为,我对你的爱只是我无聊中的一种给予吗?想要给的时候就给,不想给的时候,我转身就走了,完全不在意你的感受吗?”
倪云修说:“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在以前,我只是觉得,当你不爱我的时候,你只要转身,还有整个广阔的世界,你依然还有所有东西。但是我和你不一样,当你不爱我的时候,你转身离开,我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当时挺害怕,我希望在你转身离开时,我也有我的整个世界,所以,你对我说,你希望你是我的所有,你是我的整个世界,你说你可以给我一切的时候。喻迦,我当时并没有觉得很开心,也没有觉得有安全感,我甚至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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