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很慢,却像是一记记重拳,打在了江予乔的心上。
她顿时觉得心脏碎得稀巴烂,愧疚感一下子涌遍全身。
“成均,我……”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会儿,才涩然道,“我不会让自己同时处在两段关系里,我会保持基本的道德。”
钟成均无声看她,像是在琢磨她的用词。
她说的是“道德”,而不是其他感情方面的字眼。
他垂了垂眸,上前揽住江予乔的腰,说:“出去吧,不过别提前离场。都是家里人,别让他们觉得你不好说话。万一传到我妈那里,她也会不高兴。”
江予乔如梦初醒,巨大的抵触感开始冒头。
可一想到刚才钟成均说的那番话,她又不好拒绝,怕他多想,也怕自己无法承受他的失望。
密密麻麻的情绪像水一样,没过了她的头顶。
到了外面,江予乔深吸一口气,扬起社交笑容,努力地让自己融入进去。
派对散场已经是凌晨一点。
钟成均叫江予乔去他那里,但江予乔说自己卸妆油护肤品都没带,不方便。
钟成均便没再为难,直接送她回家。
走进卧室,江予乔难得没卸妆没洗澡,就把自己甩到了床上。
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她才觉得脑中的大型家族社交场面逐渐淡去,但也怎么都提不起劲起来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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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星期天,但江予乔还是一大早被一个出口商的电话吵醒。
因为船司明明放了S/O,结果出口商的自拉自报货代去码头提柜,却得知没有柜子。出口商情急之下,便大清早来找作为国外客户指定货代的江予乔理论。
其实这两年形势不好,海运行业乱得很,这种事三天两头发生。
江予乔都快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麻木地安抚完出口商后,又跟船公司电话邮件交涉,顺便向国外客户汇报了情况,最后焦灼地等待船公司的通知。
两个多小时之后,船司邮件才姗姗来迟,轻描淡写地告知爆仓缺柜、船期delay,气得出口商又给江予乔打电话骂娘。
做了一早上的夹心饼干,到十点多,江予乔耳根子才总算清净下来。
她下床去上厕所,被镜子里眼线眼影糊成一团的自己吓到,忙开始卸妆洗漱。
等包好一头湿发出去,玄关传来姚曼莉一声清脆的“谢谢”,不一会儿,江予乔便看见她拎着满手的打包盒进来。
江予乔愣了一下,看清是西厢宴的外卖盒,不由咋舌,走过去笑问:“怎么了你,卖大版权了?大出血啊!”
姚曼莉将打包盒放在餐桌上,随后神秘兮兮地看着江予乔,抿着嘴角一阵笑。
江予乔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还是被读者骂疯了?”
姚曼莉抓住她的手,挨着她,脸颊在她肩上蹭了蹭:“你男朋友好好哦。”
江予乔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再看向桌上精致的打包盒时,不知怎的,竟没有了刚才的食欲。
不过她还是跟姚曼莉一起,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姚曼莉一个个掀开打包盒,掀一个,说一句“好香”。到最后,开心得恨不得双脚狂踩地板。
江予乔把筷子分给她,顺便低头给钟成均发了个“谢谢”。
钟成均回了句“喜欢就好”,江予乔便没再回复,把手机放到了一旁。
正要伸筷子去夹藕片,姚曼莉忽然拦住她:“你不拍个照片发朋友圈吗?”
江予乔淡淡瞧她一眼,说:“还要调滤镜,还要P图,累不累?”
姚曼莉定定看她一会儿,这才发现她不对劲,脸上笑容也就淡下来,关心道:“怎么了?工作不顺利,还是感情不顺利?”
江予乔说:“工作什么时候顺利过,全靠基因撑着,我才没秃头。”
姚曼莉托着腮帮子看她,默了会儿,猜测道:“昨晚跟钟成均玩儿得不高兴?”
江予乔神色一僵,抿抿嘴角。想了想,还是将昨晚与钟成均的分歧跟她说了一遍。
最后,她对姚曼莉说:“我知道他喜欢我,把我当作未来的妻子在对待和要求,但我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姚曼莉听完,忍不住放下了筷子。
江予乔觑她一眼,疑惑:“怎么不吃了?”
姚曼莉啧了一声:“突然感觉我在吃牢饭。”
江予乔不明所以地“哈?”了一声。
姚曼莉说:“你这恋爱谈得,我都替你觉得像被命运扼住了头盖骨。这是男朋友还是狱警啊,就算长成李钟硕,我都觉得窒息。”
她这么一说,江予乔才意识到自己的不高兴源自何处。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的不高兴有些无理取闹和不知好歹,毕竟钟成均对她够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过了会儿,才笑着对姚曼莉说:“人嘛,总有优点缺点,哪能什么好事都让我占到了。”
姚曼莉瞧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重新拿起筷子说道:“牢饭就牢饭吧,好吃就行,总不能浪费粮食。”
吃完饭后,姚曼莉冲进书房赶稿。
江予乔收拾完餐桌去吹头发,抹上免洗护发素之后,才从房间拿了本书,走去阳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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