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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羡跑出了门口,犹疑了几下,朝着之前埋着江小年的坟山行去。
果不其然,一到山顶,便瞧见了同小毛驴站在一块儿的池时,他将手中的鹅毛扇子一手,插在了腰间,将手背在了身后,走到了池时身边。
“好端端的,怎么不听那人说了?”
池时眼睛一直看着那冰面,先前被她凿开的地方,看起来又像是新结了薄薄的冰。
“罪证确凿,没有什么好听的了。你知晓我为何喜欢死人,多过活人么?”
不等周羡回答,池时又道,“因为死人不会撒谎,而活人会给自己辩解。没有半分后悔之心,满口都在说,我很可怜,我很可悲,我杀人,都是因为命运的不公,所以才有了怨愤。”
“不是很狡猾么?欺负那些死去的孩子,没有办法再为自己辩解了。命运的不公平,每个人都会遇到。”
“明明都是同一个父亲的儿子,有的是嫡出,有的是庶出,继承到的家业,天差地别;同样是考中进士,有的人天生聪慧,轻松金榜题名,有的人寒窗苦读几十载,也只能努力付之东流。”
“就算是从同一颗树上摘桃子吃,也会有人吃到甜的,有人吃到酸的,有人的里头有虫子……这一切,都不是去杀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池时说着,看向了周羡,“被害者躺在那里,无法言喻;加害者却坐在那里,大放厥词。”
北风呼呼的吹着,吹得池时的头发在空中乱舞起来。
周羡瞧着,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发尾,“我帮你梳头吧,这头发散下来了,冷脸池仵作,都变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气呼呼的,就差掉眼泪了。”
“要知道你是整个佑海最凶猛的男子啊,可不能把你们佑海儿郎的硬气丢光了。”
池时一愣,无语地挑了挑眉,她转过身去,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发带,递给了周羡。
“你怎么知道我是佑海最猛的男儿?”
“胸口碎大石啊!九爷!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胸口碎大石呢,皇兄觉得我身体羸弱,怕那飞溅起来的石头子儿,将我砸吐血了。”
池时哼了一声,不耐烦的动了动脑袋,“你会扎发髻吗?我瞧你手脚硬挺得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你哥哥也是好笑,天天都吐血了,多吐一口又何妨?”
周羡提起头发抖了抖,“我怎么不会扎?我还给马扎过辫子呢!不都说两湖的人黑漆漆的么,你这脖子倒是挺白的……现在的小娘子,真是眼睛越来越瞎了,威武之人不喜,光喜欢小白脸儿。”
池时呵呵了,“那可不,要不然你能成京城最想嫁的贵婿?一白好,二爹好。啊!疼疼疼,轻一点……”
“这还不轻?你头发扫我脸都比我的力气大好吗?好了扎好了!”
池时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瞪了周羡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厮看着不知烟火的,头倒是梳得挺好。她哈了哈自己的手心,出来得急,没有拿暖手炉。
“回去了。按照蒋红说的,那么杀人签,并不像我们之前说的那般,是写杀人书的人,幻想出来的杀人手法。或者说,不全是……蒋红第一个杀人案的目击者,便是杀人签案至关重要的人。”
她说着,摆了摆手,下山去了。
一个案子了结了,可是还有更多的案子,等着她。
池时不知道的是,等她一走,一个人又悄悄地走了上来。
他对着周羡拱了拱手,“殿下。”
周羡转过身去,看了看他,“这次你做得很好,池平。你说得没有错,池时的的确确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仵作。即便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是。”
第九十五章 仵作池平
池平轻轻的嗯了一声,朝着那河面看去,“殿下,起风了。池家会是第二个卢家吗?”
周羡摇了摇头,“不会。”
池平没有接话,两人就静静地站了许久。
“你知道雏鸟吧?”周羡突然说道。
“今晚常康会送一个人,到你身边。他有些心智未开,宛若孩童,却是个有来历的,日后定有大用,你带着他”,周羡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朝着山下行去。
池平望着他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个礼,沉声道,“诺。”
池平回到衙门的时候,一眼睛就瞧见了翘着二郎腿坐在庭院一角里喝茶的池时,她的脚边搁着一个炭盆子,火烧得旺旺的,一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小团桌,放了一些盛平特色的茶果子。
案子尚未了结,四周都乱糟糟的,唯独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仿佛在自家的后花园子里。
池平囧着一张脸,走了过去。池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这个做哥哥的,觉得脸上烫得慌是怎么回事?
“九弟,你不会觉得不自在么?”池平低下头去,眼睛往四遭看了看,赶忙缩到了池时身边。
池时递给他,不对,应该是塞给他一个茶果子。
“又撒谎,又让弟弟在这里等的人,都没有觉得不自在。我这么诚实端方的人,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池平有些讪讪,“九弟随我来,在这县衙里,我有一间小屋子,虽然有些寒酸,但至少可以避寒。”
池时站了起身,如果可以,谁愿意数九寒天的坐在庭院里。
他本来是要回京的,但盛平的事情一大堆,池平这个仵作定是脱不了身的,她有些问题,必须问清楚了,方才有心思,去查旁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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