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才刚开了个头,思路就被孟黎的电话打断。他配合着应了两声,笔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纸张, 笔锋内敛。
“啧, 不是我说你,都当了几百年的孤家寡人了, 好不容易碰见个喜欢的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早晨淤积的躁意已然消散,谢烬恢复了平常的语气, 稳稳地在纸上勾画一朵蔷薇。
“为什么着急?她又不傻。”
孟黎都知道的事, 奚言也能看得分明。
她本来就没有网上冲浪的习惯,也不把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周子寂在微博上再怎么高调地公开和她的关系, 都不如现实中送她一朵花。
她的心意从不遮掩,但凡喜欢了谁, 眼神里都透着光,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
更别提被那样的眼神集中关注的谢烬本人。
谢烬脑海中尽是她望着自己说“比起世界我更喜欢你”时的神情,在蔷薇花蕊间顿笔, 洇开的墨点都像浸了蜜, 透着不一般的甜。
她太会说话。不是工于心计矫饰辞藻, 而是发自心底的吐露。
一颗明明白白捧到眼前的真心,谁能拒绝得了。
“话是这么说……我怎么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孟黎郁闷道,“你这性格也真是越来越佛了, 我记得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
她的话没说完,电话被打断了。节目组派人过来敲门,询问各个嘉宾的日记。
入住以来的日记并不是白写的,在最终环节里也会派上用场。谢烬最后一篇没来得及写,看了眼笔下的墨水蔷薇,就这么交了上去。
女生宿舍里熄灯早。隔天清晨节目组同样过来收日记,奚言好奇地朝一摞日记册里瞥了好几眼,很想知道这么些日子以来谢烬都写了什么。
想象不到他对着日记本吐槽或感慨地写心里话的样子。
该不会是书店的运营工作记录吧。
“早~”
应眠打着哈欠走出宿舍,见到她顺便打了个招呼。
奚言点了点头,越过他看到前后脚走出房间的谢烬,才小声说,“早。”
带着点不常见的娇羞小女孩模样。
应眠视线在她和谢烬身上轮回一圈,碍于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起床聚集一团,倒没怎么调侃,只是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奚言脑子里还在回想昨晚孟黎的话。
即使她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却也觉得叫“老公”似乎是很羞耻的称呼,轻易开不了口。
叫谢烬就很好了啊。
可她又无法拒绝跟谢烬变得更亲密的建议。非但不想离开他,还蠢蠢欲动地想要跟他靠得更近。
只是涉世未深,没什么经验,憋着股懵懂的情意,却找不到好的方法表达。
“早。”谢烬刚开口,就见她路过身边,飞快地拉了一下他的手。
包裹他手指的掌心像花瓣中最柔软的那层,却只是握了一瞬,就做贼心虚似的收回去,闷头往楼下冲了。
被发丝遮住一半的耳廓染上了半透明的红。
“这小丫头。”
应眠看得直乐,刚想调侃两句,余光跟谢烬的眼神碰上,又很识时务地噤声了。
心怀宽厚的谢先生在某些时刻里也会意外的小气。
不仅如此,嘴边说着不用着急,行动起来却是不动声色的严防死守。接送奚言上下学不假人手,学校之余要么带奚言去书店补课,要么回到别墅里各自到宿舍休息。
周子寂哪怕想当只苍蝇都没缝可叮。每日里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同进同出,言笑晏晏的样子,眼红得快不行了。
那本该是属于他的。
比求之不得更折磨的是,得而复失。
连舒明洋都快看不下去了。
堂堂一影帝,走出去也是万众瞩目,狗仔粉丝成群的。怎么偏偏在这儿转悠就,看着实在是有点……多余。
他来得晚,无论是男嘉宾还是女嘉宾中积累的好感度都一般。倒是朱妍得到了想要的资源,还不吝指教他几句。
“接送上下班谁都能做到,谢烬也只是占了早来一步的先机。你应该考虑的是怎样给她意料之外的惊喜,要为她做谢烬做不到的事,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或者这样想,有什么东西是你有谢烬没有的?”
周子寂沉思一晚,隔天回了趟自己的家。
这栋三层的别墅自从奚言离开后,又恢复成往日的寂静空荡。她的房间还留着,里面所有物件都没有动过位置,和她住时一样。
唯一和从前不同的是,她的床上放着一盏流光溢彩的容器,里面养了一颗赤红的玻璃珠子。
玻璃珠子里,封印着奚言断去的一尾。
那个雨天里,周怀仁遭到阻拦破口大骂,愤然离去,连这一尾也因为被生灵盏镇住而无法带走。
他起初是为一己私欲,想瞒天过海地想朝小狐狸下手,不仅骗过周子寂,也并未取得联合会或周氏本家的任何支持许可。因而他无法去告周子寂临阵倒戈袒护妖族的罪状——一旦说出去就等同于揭发自己。
这一尾便被周子寂留了下来。
房间门口下了数道天师禁制。周子寂将繁琐而缜密的阵法一一解开,走进房间坐在床边。神色不明地坐了许久,才伸出手抚摸那颗珠子。
玻璃珠微微晃动,奇异地悬空漂浮,昼夜不停地发散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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