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和敬终于开口了。
她的嗓音不再像以往一样,轻柔中带着淡淡的亲近,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直到这个时候,棠晚才发现,和敬在不笑的时候,身上的气势有多强——到底是天之娇女,嫡长公主啊。
“棠晚,令妃不是说,你因病在延禧宫休养么?为何你会出现在此处?莫非,是令妃有意欺瞒本宫?”
和敬质问的语气,让棠晚冷汗涔涔。棠晚也没有料到,和敬竟会关心她这个小小的奴婢,跟没有料到,在令妃随意为她的缺席找了个理由之后,她会被和敬当场撞见。
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圆了令妃的说辞,万万不能让和敬以为令妃在欺瞒她。
棠晚心念电转,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奴婢只是有些小病症,并不妨碍什么。只是今儿个参加宫宴的主子们身份贵重,令妃娘娘怕奴婢带了病气儿去,这才没让奴婢跟着,绝不是主子有意要欺瞒您。”
和敬“嗯”了一声:“如此说来,倒是本宫错怪了令妃?”
“这……”棠晚的额上布满了汗水,这个问题,她怎么回答都不是。若顺着和敬的话回答,承认和敬错怪了令妃,倒像是在对和敬不敬似的。可若是反驳和敬的话,说和敬没有错怪令妃,这不是在给自家惹祸么?
“怎么,很难回答?”和敬斜睨了棠晚一眼,棠晚赶忙摇头,最终只得避重就轻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奴婢不是,奴婢今儿个给即将出宫的小姐妹践行,未曾与主子禀明,没想到引起了主子和公主的误会……奴婢有罪,还请公主责罚。”
由于过度的紧张,且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棠晚的腿开始有些打哆嗦了。
“给小姐妹践行?”和敬深邃的目光从荷香身上划过,她失去了与棠晚周旋的耐心:“本宫倒是不知道,罪妃戴佳氏身边儿的心腹,与令妃的心腹竟这般要好!想来当初戴佳氏在御花园中故意弄断了项链,意图谋害令妃腹中胎儿一事,也是个误会了!”
棠晚一听此言,膝下一个没有站稳,狠狠栽倒在地上,她身旁,一直不曾出声,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荷香也是满头大汗。荷香还想再挣扎一番:“回禀固伦公主,令妃娘娘,的确是厌了奴婢,这才把奴婢打发走了。奴婢侥幸得了祈嫔……戴佳氏青眼,这才被戴佳氏调到身边儿伺候着。如今戴佳氏获了罪,无人愿意再用奴婢。棠晚姐姐念着以往的情分,这才来送奴婢一程。”
荷香很清楚,这样说,就相当于是把罪责揽在了她们的身上,是她们两个背着令妃在自作主张。这样一来,便是和敬要怪罪,也怪不到令妃的身上。只是这样一来,她们的罪责不免会加重几分。
无论是荷香,还是棠晚,都是令妃的心腹,要让她们代自家主子受过,她们自然是愿意的。在荷香说完这番话后,棠晚赶忙点头应是。
和敬冷笑一声:“你们还真是令妃养出来的好奴婢啊,对令妃果真忠心耿耿,为了令妃,不惜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欺瞒本宫!只是,本宫看起来像是傻子吗?来人,将这两个欺上瞒下的东西给本宫按住掌嘴!”
和敬发了话,周围的人自然不敢不从。就算有人认出棠晚是令妃身边儿的红人又怎么样?起码现在,令妃的地位,还不能给与和敬相提并论,无论是位份,还是在乾隆心中的分量。
很快就有人上前按住了棠晚以及荷香,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打了起来。不多时,两个宫女脸肿得老高。
和敬并不是会忍气吞声的性子,若是在以往,她顾忌着额娘以及兄弟,行事兴许还要收敛着些。可如今,她额娘去了,兄弟也没了,乾隆对她又是十二分的宠爱和怜惜,她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和敬决定,在本次宫宴结束之后,她要找机会在乾隆跟前狠狠告上令妃一状!
要知道,令妃在孝贤皇后在世的时候,并不十分得宠。她的崛起,是在孝贤皇后过世之后。
其中,若是没有移情作用,若是没有孝贤皇后之女和敬为令妃说好话,就凭令妃一个包衣出身的奴才秧子想要得到乾隆的宠爱,且还顺顺利利地爬到妃位?
当初和敬既然帮助令妃成为乾隆的宠妃,如今她自然有本事让令妃回到从前!
当然,这怎么告状,也得讲究技巧。令妃善于伪装,如今在乾隆跟前有着良好的形象,若是直白地跟乾隆说令妃的不是,指不定乾隆还不信呢。得让乾隆主动去发掘令妃的阴暗面,才能够有最好的效果。
……
皇后发现,和敬在散完酒气回来之后,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比方才要和善了许多。反倒是令妃,主动敬和敬酒,和敬也不肯举杯子,只说是“令妃的厚爱,本宫担当不起”。
皇后与令妃的待遇,像是完全颠了个个儿似的,倒让皇后越发看不懂和敬的心思了。她记得,和敬虽然高傲些,但并不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呐?罢了,和敬有意识的疏远了令妃,对于她来说总归是一件好事,至于别的,不需要计较太多。
芃芃倒是从和敬的情绪之中感知到了一些东西。
依照她的猜测,八成是令妃备着和敬干了些恶心人的事儿,被和敬给发现了,所以和敬才会如此作态。毕竟,令妃表面上看起来真善美,实际上就是一朵黑心莲。她的真实面目与她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反常巨大,任谁知道了,都会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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