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莞从最底下的阶梯栈道,一步一跪拜朝着山顶的方向前进,砸下来的雨水越来越大,将她浑身的衣服浇透了,上山之路愈发难行,她却没有丝毫退缩。
竹苓急疯了,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阮清莞身上,大喊道:“夫人,您别再折腾自己了,让奴婢来替您拜吧!”
阮清莞却摇了摇头,这事只能由她自己来完成,旁人都是不算数的。
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庆幸此刻没有打雷,否则景翊的心悸又要发作了,想到如此,她又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哗啦啦的雨水顺着台阶滚流而下,腿下的衣料已经磨破,膝盖早已疼到没有知觉,雨中的女子却依然艰难地朝着山顶的方向前进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察觉到头顶的雨停了,恍惚抬头望去时,却见一把黑油油的伞撑在自己头顶。
“阮清莞,你是疯了不成?”
身后的男人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大手一把将她扶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这双腿还想不想要了?”
第42章 喂药 你亲我一下
泼天大雨蔓延而下, 天地间灰蒙蒙一片,雨水无情地浇灌在女子身上,将她里外整个人都打湿透了, 凌乱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脑袋上。
阮清莞抬起自己朦胧的视线, 眯着眼睛看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
“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周身的气质仿佛染着寒霜, 即使下雨也浇不灭他面上的怒意。
“我若不来,就任凭你在这里折磨自己?”
这几日并非刻意冷落,他也给自己留出一个冷静思考的空间,直到今日漫天大雨他才想起来回栖霞居, 却发现她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还做出这等傻事。
阮清莞抹了一把脸颊的雨水,湿润的眼睫轻颤:“我不是折磨自己……云浮大师已经答应我了, 只要我跪拜上山,他就同意医治你的心悸……”
虽然疼痛, 虽然艰难, 可是她觉得值。
上一世他已经为自己做过那么多了,这一世重生就是来补偿他的, 这一点小小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大掌牢牢锁住她的臂膀, 沉声命令道:“不许再跪, 跟我回去。”
阮清莞目光迟疑地回头看了眼那山顶,犹豫道:“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云浮大师的……”
“这劳什子大师, 不求也罢。”男人轻嗤一声, 望向山上的目光愈发不屑, “若医我心悸的代价是你的腿,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治。”
若救人便救人,若不救便不救, 那所谓大师提出这么无理折磨人的法子,还好意思自诩什么世外高人。
“可是你雷雨天会疼,会受不了,我也可能不在你身边……”女子依然咬着唇纠结,她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实在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男人眸色深浓地看着她,声音低醇得如同陈年酿酒:“若是自己疼,我可以忍。可是让你疼,我忍不了。”
他垂下眸子,目光触及女子下半身跪到几乎磨破的衣角,面色越发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大师,我就该一把火烧了这寺庙。”
他自己都拿命护着的人,那云浮凭什么这么磋磨她?
在男人的怒意翻涌中,女子缓缓抬起一张被雨水湿润过的脸庞,轻声问:“那你……你还生气吗?”
自冬猎那日后,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虽然他不再提及此事,可难保心中不会还有芥蒂。
男人面色一滞,低头定定地看着女子,看着她在漫天大雨中衣衫凌乱,瑟瑟发抖的模样。
她原是那样骄傲的孔雀,是那样娇养的一朵娇花,却为自己低微到了尘埃里。
她早就用行动证明了心意,他还要如何问她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更何况,他早就逃不掉了,那颗心早已在多年前就败给了她,连同自己整个人,都输得彻彻底底。
哪怕她是一朵带刺的玉芙蓉,扎得自己浑身是血,他这辈子也势必要抱着她,一同沉沦到地狱。
“气,怎么不气?”男人在雨中开了口,眼底是隐隐的怒意,“气你擅作主张,折腾自己!”
他一把扶起女子,沉声命令道:“快跟我回去。”
可阮清莞的膝盖早已跪到没有知觉,他用力一扶,女子却是无力地瘫软了下去,重新跌落回水涡中。
男人索性俯身将她抱起,他臂力极好,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单手抱着她,也毫不费力。
阮清莞整个人像小孩子一样被他托举起来,臀-部就稳稳坐在他的小臂上,湿润的衣料紧紧贴在身上,滑腻而冰凉。
男人转身,迈步朝山下走去。
雨意朦胧的半山腰上,身着道袍的云浮撑伞立在树下,默默注视着下山路上的男女。
他在心中叹口气,本以为退缩的会是女子,没想到,却是男人主动因为女子而放弃……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无条件为女子让步,没想到重活一世,竟没有丝毫改变。
云浮再次叹息一口,转身慢慢踱步上山。
情字是最难琢磨的。
天道轮回,世事变迁,有些事情或许会改变,然而情念一动,却是生生世世都无法磨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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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逐渐转小,淅淅沥沥飘落。
二人回到景府时,已经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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