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目光冷厉:“他伤成这样,难道跟你无关?”岑溪扬手将她的药丸打飞:“你的东西,我们不需要。”说罢,将宣宁背起,对苏小冬冷声道:“跟紧了,要是走丢了,记得自戕,不要连累阿宁。”
马车停在一处依山而建被竹篱笆围起的小院外,院中孤零零地立着一棵光秃秃的桑树,四下是低矮的灌木草丛,时值隆冬,枝叶尽枯,一派寂然萧索。院子当中有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往院落深处延伸,苏小冬紧跟着岑溪顺着小径往里走,转过一角山石,便见一座二层的小竹楼矗立庭中。
竹楼由青竹搭建而成,通体碧绿。一层当是会客的厅堂,四面通透,只系了浅碧色的轻纱隐约遮挡,坐在其中可见山岚云雾,花木怪石,别有一番意趣。二层则与之截然不同,以竹片纵横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墙,在苏小冬站着的位置看去,只看见三个仅容一人探出半个身子的小窗。
阿秋比他们早些抵达鸾凤阁,正立在竹楼外相候。岑溪带着宣宁快步走近,宣宁伤重,岑溪心情不佳,阴沉着脸吩咐:“让人快去找莫先生,你先去将颜献安置好。”说罢扭头看了一眼苏小冬:“跟上。”
于是苏小冬跟在岑溪身后又蹬蹬蹬上了楼。
竹楼中楼梯狭窄逼仄,越往里走(*^▽^*)光线便越暗,待到他们登上二层,却又见满室灯烛银缸将竹楼内照得亮如白昼。岑溪径直走过二层走道,在走道尽头一块通体乌黑的石壁前站定,皱着眉头看了苏小冬一眼,道:“背过身去。”
苏小冬听话地转过身去,只听见一阵重物移动的沉沉声响。少顷,岑溪喊她转身,她一扭头便看见走道尽头那块黑色石壁开出一个可供两人进出的口子,露出石壁后巨大的洞(*^▽^*)穴。
恰在这时,宣宁醒转过来,轻声问:“怎么在寒石院?”
岑溪背着他走进洞(*^▽^*)穴中,安抚他道:“阿秋去找莫先生了,你马上就会没事了。”
宣宁伏在他肩上咳嗽,身子又是一阵轻(*^▽^*)颤,接连呕出几大口血,滚烫的热血喷溅在岑溪的脸上,他心中的不祥越加深重。他不是没见过宣宁受伤,这些年宣宁执行的一直是鸾凤阁里最艰难最凶险的任务,可他内力深厚,伤得再重也有一脉内息温和相护。
可这一回,他是失去了所有庇护生生受了颜韧之拼尽全力的一掌。
那是颜韧之,是颜瑾手把手带出来的继承人,是怀空谷这一辈里最杰出的弟子。
宣宁嘴角淅淅沥沥滴落的血色氤湿(*^▽^*)了岑溪肩头,他撑着一口气交代:“岑溪,你听我说……不要浪费时间,去双风居……这可能是我,我最后能为大哥做的事……”岑溪脚下一步不敢停,在洞(*^▽^*)穴中曲折蛇行终于走到洞(*^▽^*)穴深处一处宽敞洞室。
洞室如寻常房间一般设了几扇门作为遮挡,推门进去左手边是一张书桌,右手边是一处及膝高的青石台,石台上铺着厚垫毛毡,看上去颇为舒适。岑溪继续往里走,苏小冬便看见了里间的床榻,石洞中阴寒,床榻上的被褥极厚,无需岑溪指示,苏小冬赶紧上前揭开被子,岑溪稍稍松开手,宣宁便无力地向后滑倒下去。苏小冬稳稳将他接住,小心翼翼地扶他在床(*^▽^*)上平躺下来,用厚厚的被子将他裹住。
高悬的明珠与整排的灯烛将洞(*^▽^*)穴照得亮如白昼,她分明看见此时的宣宁脸色差到极致,清俊的面孔已经浮起一层气死的灰败。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挣扎着起身要离开床榻,刚刚支起身子便一头向床沿载了下去,被岑溪眼疾手快地扶住,又呛出了几口血。
岑溪两眼通红:“你别闹,好好等莫先生来给你看看。”
宣宁摇头:“岑溪,没道理每一回,我都能,都能死里逃生……我在十四年前就该死了,只是我,不放心大哥……别浪费时间,送我去双风居……”
岑溪扶住宣宁,暗里搭上他的手腕,宣宁的脏腑经脉俱受重创,此时脉息已越见微弱。他心里明白,宣宁这回伤得太重,他不怕死,他只是害怕他死了之后,别说是带回来一个颜献,便是将颜韧之、颜瑾都抓回鸾凤阁来也对于双风居那位毫无裨益。大约也是因此宣宁才会急着在这时候要赶去双风居,所求不过是不辜负他拼死带了颜献回来。
岑溪又一次觉得,外人说的没有错,鸾凤阁里尽是一群疯子。
为了双风居里的那位,可以死,可以生,生而可以死,死而可以复生的疯子!
岑溪自知劝不住宣宁,又不忍亲手送他去送死,进退维谷之间,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心中一喜,抬头见一位白玉绾发的男子提着药箱走进来,与岑溪遥遥相望一眼,一双明澈的丹凤眼中殊无情绪起落。
宣宁意识昏聩却自有一股倔强,坚持着不肯躺回床榻之上,岑溪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道:“莫先生来了,我们听听他怎么说,再做决定也不迟。”
莫问慢悠悠地放下(*^▽^*)药箱,瞟了一眼宣宁的脸色,声音冷淡:“这回怎么伤成这样?”
岑溪背着宣宁冲莫问边使眼色,边问:“莫先生,少阁主现在想去双风居,可以吗?”
第15章 .
莫问摇摇头,一句“不可”就在嘴边,抬头看见岑溪的眼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搭上宣宁的手腕,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以是可以,但少阁主此时功力尽失,怕是不仅不能为公子运功治病,反而容易伤了公子。其实公子近来身子调养得不错,少阁主伤势并无大碍,倒是不必急在一时,不如好好睡一觉调养几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