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冬进赵府时,赵丰礼已经闭门不出好几年,青梧院的人一向深入简出,她对于这位一手缔造了赵府财富的老人家一无所知。她被带到青梧院堂屋,屋里上首的位子是空着的,左右两张圈椅一边坐着赵轩,一边坐着赵昂,身后是跟在他们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丫头小厮,里头有几个也是苏小冬面熟的。
赵昂一改素日嬉皮笑脸的模样,面色阴沉,微微蹙着眉头盯着苏小冬看。却是赵轩面色与平日无异,面如春风,和煦温润,笑吟吟地问苏小冬:“小冬,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你愿不愿意帮帮我们?”
“我?”苏小冬指了指自己,“我不学无术,能帮上什么忙?”
赵轩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小厮将一个纸包托到苏小冬面前。苏小冬认得那个纸包,她捡到宣宁那一日,陈杏花来找她想办法让自己可以抵挡暑热,从参加选拔的丫鬟们中脱颖而出,这纸包便是宣宁那日让她转交给陈杏花的那包药粉。
纸包里面的药粉只剩了一半,另一半想是陈杏花已经服下。
赵轩依然是和颜悦色:“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药粉是什么?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第7章 . (修)
苏小冬自然是不能告诉赵轩。
一则,她确实不知道这药粉是什么,二则,宣宁赠药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帮陈杏花,她不能转头便出卖了他,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苏小冬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装傻:“这是我老家的偏方,散热消暑最管用,那天杏花来找我,我也就是碰碰运气把这包药粉给了她。”
赵轩依旧笑容温和,颇有循循善诱的意思:“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哪几味药材?”
“我不知道,是大夫配好了的药。”
赵轩点点头,示意小厮将药粉撤下去,另有一人捧了个布包上来。赵轩扯开布包,从里头抖落出一地晾干了的药材,他并不急着追问苏小冬,而是不慌不忙地从自己腰间扯下一块木牌伸到苏小冬面前:“你坠崖后,我们本想收拾了你的东西给你立个衣冠冢,可是我在你的柜子里发现了这个布包和这块牌子。”
布包确实是苏小冬的,木牌苏小冬也认得,那时候宣宁刚刚被她带回来,对她充满戒备像是只刺猬,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他声音清冷疏离地说,无论如何都是他欠她一条命,日后遇到难事,可以凭着这块木牌去找他。她虽然并不觉得自己会遇上什么需要找他相助的事,但还是承他一份情,把牌子仔细收了起来。
“你认不认得这些东西?”
东西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苏小冬一时想不到理由为自己开脱,只好一声不吭。
赵轩向来和煦如春风的面色瞬息之间冷了下去,他一手举着木牌几乎抵到苏小冬眼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他眼中尽是狠戾的光,与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判若两人,赵轩咬牙道:“说,你是鸾凤阁的什么人?潜入赵家是什么目的?”
宣宁竟然是鸾凤阁的人!
苏小冬瞪大了眼睛仔细看赵轩手里的木牌,之前乍看之下只觉得木牌上的图样华丽,雕工好不精巧,此时细看才分辨出繁复的图案分明是一只凤凰与一只鸾鸟。
苏小冬是听说过鸾凤阁的。
她的舅舅苏槙凭着一支金丝软鞭在南境澹州锄强扶弱,江湖上也颇有几分好名声。苏小冬长在京都,但每年都会随着母亲去澹州探望舅舅,在舅舅府上小住时,总能从他府上往来的三教九流之人口中听见不少江湖轶事。
鸾凤阁的名字便常常出现在他们谈话中。
在他们的描述里,鸾凤阁行(*^▽^*)事乖张,不问缘由,不分善恶,只要付得起他们开出的银两,便能要求他们做任何事情。这些年来,江湖上骇人听闻的惨案十有八(*^▽^*)九都是出自鸾凤阁之手,其中也包括十几年前盛极一时的高氏与祝氏两门灭门惨案,听说鸾凤阁三日之内血洗高、祝两家,高氏所在的凤鸣山与祝氏所在的晴回谷旦夕之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最令人愤慨的是,鸾凤阁阁主对两门的年幼弟子下手犹为狠毒,亲自将门中年幼弟子逐一鞭打□□一翻后,当着高祝两家家主的面,或是推下悬崖,或是缚石沉塘,当真灭绝人性。
这么些年来各门各派提起鸾凤阁无不是咬牙切齿,欲除之而后快,但偶有些人提起合数派之力围攻鸾凤阁,响应者却又寥寥无几,最终总是没了动静。
没有得到苏小冬回应,赵轩眉头越皱越紧:“你现在不说,过会儿想说,就来不及了。”
虽然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可苏小冬还是硬着头皮大声道:“我不是鸾凤阁的人。”
赵轩觉得好笑,他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木牌:“你不是?那还有谁是?”他踢了踢地上晒干的草药,“再者,你又怎么解释你要偷偷摸(*^▽^*)摸地偷了这么多药渣?”
自证身份不易,要解释那些药渣却不难。苏小冬忍辱负重潜在赵家本也不是为了感受民间疾苦的,她犹豫了片刻,在坦白与咬牙硬撑之下稍作权衡,便决定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传闻渝州赵家有一副古方叫做洗髓续灵汤,温养经脉有奇效。家中长辈早年受伤,经脉毁损,不良于行,我想着如果能得到这副方子作为他寿辰的贺礼最好不过。但我来这里数月,也没找到向二位公子请求看一眼古方的契机,只好把每日偷些青梧院倒出来的药渣,看看能不能从药渣里看出些方子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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