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弃了眼睛才换来了心目,为了追寻更高的境界什么都按照它说的做,却在某一天忽然无法再聆听它的声音,我明明是八脉满境,为什么却听不到了?它让我知道世界的真相,知道力量的尽头,一切的未知都能从它那得到答案!”
明栗体内的朝圣之火燃烧着,在她眼眸中已经出现一簇簇暗火。
圈内地面的积雪正在悄然消失,露出黑沉的地面,水痕们正在快速蒸发。
面对瞎眼老头近乎声嘶力竭地坦白,明栗却没能被带进他的情绪之中,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淡声道:“也许是你杀了太多地鬼。”
“地鬼?”瞎眼老头有瞬间的怔愣,“那种东西……无论杀多少都无所谓,这不正是它希望的吗?”
明栗说:“也许这世上不止它一种声音,而另一种声音不希望地鬼死去。”
瞎眼老头颤声追问:“你听到了吗?”
明栗却没说话。
瞎眼老头朝她呐喊:“你听见另一种声音了吗?它说了什么?它又是为何存在?你告诉我!”
无数黑色的天目睁开眼迸发耀眼的金光,地面被烈火吞噬,火焰冲天而起,高温让两人的身影模糊。
火焰穿插在两人之间,似一条火龙尖啸着游走,瞎眼老头凭着心目也无法穿透这火焰看清后方的人影。
明栗周身游走的火线连接着八脉的力量,那些不可思议的力量正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进化。
八脉满境的瞬间,黑沉的夜空随之点亮一颗红星。
她的大脑被强制塞入许多记忆碎片。
在这片大陆上发生的战争,死去的地鬼们,平原野草摇曳时,露出后方一颗颗黑色的头骨。
它们铺满整片野原,夕阳耀眼的光芒穿过黑色的眼窝,唯有站在后方的朝圣者们能踩在这片平原土地之上。
带着锁链的奴隶们在巨大的夕阳之下奋起反抗、厮杀。
城楼被大火吞噬,人们在血火中神色扭曲地逃跑,身后是追杀的地鬼,朝圣者们声嘶力竭。
战斗不知道持续多久,仇恨却已经无法化解。
那些怨恨、杀意、怜悯、孤独等等都在明栗耳边窃窃私语,要她与之共鸣,切身体会,融为一体。
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选择。
明栗想起许多事来,睁开眼时抬首朝夜空看去。
它的声音掠过耳畔。
名为神谕。
——你的选择?
——不杀。
*
宫墙上的人们抵抗着前方强势的星之力威压与风雪,陈昼皱眉盯着前方大片黑色天目,正担心困在里面的明栗时,忽然察觉天有异象。
昭示朝圣者出现的红星,名为荧惑之星现世。
在人们都看向天上闪烁红光,耀眼夺目的荧惑之星时,只有书圣的目光没变过。
黑色天目中隐约可见金光闪烁,下一瞬被火龙破开,长身长尾绞碎整个困阵后在夜色中散做星火坠落。
飞舞的星火与雪花交缠着,世界因此被笼罩在红与白的颜色中。
明栗站在原地抬首看着夜空,而期盼着得到她回答的瞎眼老头跪倒在地,发出丝毫声响,捂着被划开的喉咙仰面倒下。
划破瞎眼老头喉咙的是一根星线,是那根他试图拿东野昀威胁明栗的星线。
“师姐?”青樱小小声叫着,试图下宫墙去,又被相安歌抓住。
相安歌朝左侧看去,有两道身影无视周边威压瞬影落到宫墙之上。
崔瑶岑拦在千里身前挡住威压,她的突然出现让千里愣了下:“师尊?”
元鹿站在书圣身边摸着下巴打量方回,看了一会后对书圣说:“从这孩子的面相是不是能推断出你长什么样?”
方回听懂他的意思,不悦地蹙眉。
书圣没理元鹿,面具下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远处的明栗。
此刻的他也跟瞎眼老头一样,想知道明栗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大致都能猜到,却仍旧想听明栗说出来。
明栗的说法将决定他的选择。
在星火还未完全消散前,明栗收回看向夜空的目光,眨眼瞬影到宫墙之上。
宫墙宽厚数米,不少人并肩站着,在明栗与相安歌的对面,三名朝圣者并肩而立。
彼此的阵营被无声巧妙地划分开。
明栗只扫了眼对面,就回头一指按在东野昀肩膀,以阴阳双脉治愈术缓解他的痛苦。
探查东野昀的身体时能发现,他的舌头是被割掉了,治愈术无法修复,但器术可以,只是比修复青樱的傀儡术还要难些。
北斗两位院长断臂后也是靠的器术修补。
明栗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中。
东野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带着歉意与怜惜。
虽然还没有人告诉他,但东野昀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他眼中的歉疚已经快要溢出来。
明栗轻声嘲道:“你可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太丢人了,等会打起来我都不好意思。”
东野昀:“……”
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明栗十六岁还没有破境时。
东野昀朝陈昼看去,陈昼把周采采还给他:“暂时止血了,但伤得太重,我已经传音俊侠让他过来。”
陈昼说着余光朝对面的三位朝圣者扫去,脚下一转,背对着东野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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