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昼还是不说话。
汪庚起身走到他身前,一脚将落在地上的橘子踩碎,再推开说:“捡起来,吃。”
陈昼照做。
汪庚看得满意,摆摆手道:“算了,听话就行,堂堂北斗摇光院长的徒弟像狗一样听老子的话,要是东野狩来看见了,还不得一掌拍死你这个不孝徒,你们说是吧?”
石当连连点头:“是是,那摇光院长看了肯定得把他逐出师门,丢脸!”
“说不定你那朝圣者师妹都得气活过来,丢脸。”汪庚又扔了一瓣橘子在地上踩碎。
“吃啊!”
他扔着橘子瓣,陈昼垂着头一瓣一瓣的捡起来塞嘴里吃下去。
身穿黑披风的许良志来时就见到这幕,笑道:“又折磨咱们的北斗大师兄呢?”
汪庚踩着橘子扭头看去,也跟着笑道:“这哪有什么北斗大师兄?你说是不是,猪奴。”
许良志解下披风时瞥了眼陈昼,听他一边塞橘子一边说:“我是猪奴,不是北斗的大师兄。”
许是久未说话,开口后声音沙哑,话说得很平,没有起伏,像是已经说过无数次。
汪庚扭头对许良志说:“你瞧,他自己都承认了,我跟他说北斗多惨他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跟几年前没得比,人都一个样,不敢死的,不想死的,死不了的,都要学着顺从。”
许良志解下披风放在臂弯,优雅落座:“这么多年,我都腻了,你还不腻。”
汪庚意味深长道:“他要是个女的你能腻?”
许良志笑道:“那就不一定了,说正事呢,让人下去吧。”
汪庚冷哼声回到座位坐下,碍事的奴隶们闻言自觉退下。
等人都退得差不多,看台只剩下他俩后许良志才说:“周家已经在找人了。”
汪庚靠着椅背继续剥橘子,不以为意道:“你以为他们能找到这?”
“外边的事有叶圣,咱们只管看好里边,就算他到时候能出去,也得成为听话的狗才能出去。”许良志朝天坑里边的周逸看去,“叶圣的意思,似乎是要跟周氏来真的,周氏这些年风头隐约压过了太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话里听着还有些惋惜。
汪庚就看不惯他这假惺惺得模样,翻了个白眼,又听许良志道:“北边也有不小的动静,那位死去的朝圣者,就是猪奴的师妹明栗,听说又活过来了。”
“哦?”汪庚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许良志挑眉:“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没死又怎么样,又不是当初的朝圣者,现在是个单脉满境,恐怕不少人等着杀了她,自身难保的货,怕什么?”汪庚吃着橘子,忽然笑道,“听说她也是个美人,要真的找到这来,那我可得好好享受,让猪奴在旁边看着,他说不定还有点反应。”
“北斗有得忙,她可不一定来得到这。”许良志听得也觉得有趣,隐隐期待,屈指在桌上敲了敲道,“不过最近货太少了,叶圣那边的需求忽然变高,似乎有点着急,要这边加大力度。”
汪庚暴躁道:“那倒是给我加人啊,只催货,干活不得要人?那些地鬼死不了,又没脑子,不是地鬼的撑得了几天就死了。”
许良志说:“明天就会有新的奴隶来,你最近悠着点,别玩得太过火,一死就死那么多,等货够了再玩。”
汪庚:“老子杀的都是地鬼,这帮畜生又死不了。”
许良志:“西边的地鬼基本都送到这来了,可还是不够,这些死不了的地鬼可是干活的主力,得想办法再多些。”
汪庚哼道:“让他们多生点呗。”
“怀孕了就不用干活,我可是很仁慈的。”
*
陈昼回到天坑沙河边时监工们都已经散了,奴隶们也回到巨树下挤作一团休息。
他没有跟奴隶们一起待在巨树下,而是坐在沙河边一个人待着,享受片刻安宁,在这份安静中休息。
不知是否因为今日听见了北斗相关的消息,梦里出现了许多熟悉的人,一声声叫着他师兄。
就算是在北斗的日常,梦中也变得黑暗压抑,他坐在树下看同门们在不远处笑闹,师尊问他:“你怎么不过去?”
他想过去的。
可他听见后边有人哭喊大叫,绝望地质问他:“你不是说能杀的吗?我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不让我死!”
“陈昼……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不要管他们了!”
“走?为什么要走啊,我只是在这里干活而已,去哪里不是干活?”
“我生来就在这里,什么外边的世界,不都是一样的吗?因为你们这些外边的人也要来这里啊。”
“你师妹就在入口处,是要她进来带你走,还是你杀了这些人出去见她?”
“明栗死了,北斗也毁了,你还能等谁来?”
“陈昼,对不起,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啊。”
师尊再次问他:“为什么不过去?”
——我想过去的啊!
陈昼于梦中醒来,冰凉的手指拂过眉眼,睁开眼无神地望着上空,片刻后坐起身无意一瞥,瞧见前方女奴隶将身上的长衣解下,披在地面不愿起来的周逸身上。
他看着,眉头逐渐拧起。
*
无方国。
天亮时分,明栗跟相安歌告别,要去西边找她师兄陈昼,走时叮嘱他务必要治好师妹青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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