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缓缓行驶,喻婉将车窗升上去。
这个时间点不堵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吴归家餐馆。
吴归他们一家子就住在餐馆二楼,餐馆里头还有客人在吃饭,吴归爸爸在厨房里炒菜,喻婉走过去,笑着打了声招呼:“叔叔。”
吴爸爸看见喻婉就没什么好脸色,冷飕飕的“嗯”了一声。
刚走上楼梯,就听见了楼上激烈的争吵声。喻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上了楼。
吴妈妈正拖着她的行李箱往外拉,而吴归也拽着她的行李箱不肯撒手,两人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剑拔弩张的拉锯战。
吴归的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他妹妹窝在奶奶的怀里,似乎被他们的争吵吓到了,怯怯弱弱不敢说话。
一打开门,屋子里头,几双大大小小的眼睛都齐刷刷朝她看过来。
“阿姨,爷爷奶奶,小婧。”喻婉生硬的勾了勾唇角,友善的向他们打招呼。
喻婉的出现,室内的气氛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火药味越发不可收拾。
“喻婉姑娘,你来得正好,行李我给你拿出来了,都在这儿了,你检查检查。”
吴妈妈将行李箱往前一拉,吴归还在往回拽,吴妈妈一记凶狠的眼刀砍过去,几乎磨着牙:“吴归,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给我撒手!”
“哎呀,妈,真都是误会,都是她弟惹的祸。”吴归着急得很,贴在吴妈妈耳边低声说:“她房子到期了,没地方去了,你把她赶走,她能去哪儿啊。”
“去哪儿轮得着你吴归操心吗?”吴妈妈丝毫不留情面,当着喻婉的面,毫不遮掩的冷嘲热讽起来:“你是人家什么人?当朋友当得这么鞍前马后赴汤蹈火的,真够仗义的你。住哪儿也不能住咱家啊,一个小姑娘整天跟你睡一屋,这要传出去了,别人该怎么说?你以后还找不找对象了?”
喻婉走过去,接过了自己的行李箱,对吴归笑了笑:“没事儿的,我就是来拿行李的,我找到住的地方了。”
“阿姨,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帮人会找到这里来,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就走。”喻婉抓着行李箱,真诚的道歉。
喻婉正要转身,吴妈妈就又叫住了她:“喻婉姑娘,有些话呢,我其实不想说的,出了今天这种事,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当初你来我们家打工的时候我还觉着你这小姑娘挺踏实,能吃苦耐劳。可你后来非要去搞什么乐队,你要去追求什么音乐梦我管不着你,可你别带着我们吴归,我们吴归向来是个老实人,从小到大就没当过混子。”
“什么混子,妈,你.....”
“你闭嘴!”吴归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吴妈妈厉声呵斥:“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知道我做手术你也出了钱,可小姑娘,我们家吴归这些年对你不薄吧,但凡是你的事儿吴归前前后后为你跑,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俩在处对象,结果没几天你就谈对象了,合着我们吴归就是你们年轻人口中说的备胎呗?喻婉姑娘,你要不喜欢吴归就别耗着他,他还得结婚成家。你现在还沾上高利贷了,都找上我们家了,你是不是还想让我们家给你擦屁股啊?”
喻婉知道吴妈妈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她,可没想到吴妈妈对她会有这么大的意见,一时心情很是沉重,她弯下腰鞠了一躬,再次道歉:“阿姨,真的对不起。”
喻婉拉着行李箱就迅速下了楼。
吴归简直焦头烂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明明跟喻婉之间清清白白,绝对的哥们儿纯友谊,愣是被吴妈妈说成了黑的。
吴归追下去,拉住了喻婉:“鱼丸儿,你别生气啊,我妈那个人.....”
“不,这事儿是我不对,阿姨说得也没错,是我把你拖累了。”喻婉叹了口气,拍了拍吴归的肩膀:“我真找着住的地儿了,你好好去安抚安抚阿姨吧。”
喻婉高二辍学,从老家那个小县城跑到了北城,在吴归家餐馆里打过工,认识了吴归。
吴归只比她大一岁,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了就在餐馆里帮忙。
当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音乐梦时,只有吴归支持她,甚至还想过和她一起去学音乐。可吴妈妈不同意。
后来喻婉想去做乐队,从餐馆里辞了职。那时候到底年纪小,天不怕地不怕,然而一腔孤勇的后果往往都不尽人意,乐队没组成,反倒混得灰头土脸身无分文。
那个时候实在走投无路,也不管别人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女孩子太随便,只想着有个落脚的地儿就行,厚着脸皮投靠吴归。她和吴归都清楚,他们两个人是清清白白的知己和革命友谊,然而老一辈的人不这么想。
喻婉向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这么多年,说她浪说她不是好东西的人多了去了,可她偏偏忽略了吴归的处境。
是她不对,没注意分寸和影响。
喻婉拖着行李箱,抱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寒风刮过,似乎格外刺骨。
北城这么大,这么大,大到她仿佛一粒尘埃,卑微渺小,不值一提。
喻婉站在路边,她想摸烟,结果一低头,看到了穿在身上的西装外套。
啊.....小屁孩儿的衣服还在她身上。
她垂眸盯着外套走了好一会儿神,这才下定决心般长叹一口气,摸出手机给乔寄月打了通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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