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50页
    崔兰若是陪着姜姮过来的,见状忙上来帮着她哄孩子,好容易将孩子哄安宁,抬头看去,那马车已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前路苍茫飘雪,再不见离人踪影。
    她轻声对姜姮道:“你不该让他走的,他是个好男人。”
    姜姮摇头:“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他,强留住他,那太自私了。”
    崔兰若没再追问,只轻微叹了口气,半揽着姜姮,道:“回去吧,天太冷了,别着凉。”
    **
    辰羡和檀月赶了半个月的路,历尽艰辛,才总算在年前抵达金陵。
    费了一番周折打听,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荣康帝梁祯今年十五岁,尚未亲征,夏天里刚过圣寿,便有朝臣提议择选世家贵女以充后.庭,商议天子大婚事宜。
    按照惯例,少年天子成婚后就该亲政了。
    何为亲政,就是摄政王梁潇要归还权柄和虎符。
    祸由此事而起,礼部的几个官员和檀令仪是就旧相识,搅和在一起想插手皇后人选,在一个深夜,正闭门密探,被大理寺官差踹开门一锅端了。
    全部羁押入狱,等候处置。
    由此敲山震虎,举朝寂寂,再无人敢提天子大婚一事。
    辰羡记着姜姮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对于新政,梁潇从未外露过明显的憎恶,就拿檀令仪的事情来说,他入狱已有数月,若梁潇真心想杀他,这会儿怕是只剩白骨了。
    摄政王位极人臣,他一句话,天子都乖乖俯首听令。
    辰羡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兄长,而今也无从猜测他的心思,忖度再三,决心走一招险棋试探他。
    他受崔兰若那个故事的启发,让檀月当街拦一拦梁潇的车驾。
    摄政王凶名在外,虽毁谤在身,但至少有一条是值得人称颂的,那就是从不株连妇孺。
    檀月救父心切,立即应允。
    酉时,天色昏昏沉沉,朱雀大街上覆一层薄薄的雪毯,四驾钿毂马车慢悠悠走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车辙。
    檀月瞅准时机,猛地从街衢边奔出来,牢牢挡在马车前。
    马夫反应迅敏,勒紧缰绳,马蹄高扬嘶鸣尖啸,堪堪停在檀月身前。
    檀月扑通跪倒,哀声道:“摄政王殿下明鉴,民女乃闽南儒生檀令仪之女檀月,我父自入京,只是联络旧友谈论风月诗赋,从未有过蛊惑新君阴谋篡政的心,事情有冤屈,请殿下为我父做主。”
    马车内许久未有回音。
    一张潞绸车帘轻柔垂下,依稀可见帘后人影憧憧,檀月不安地屡屡抬头偷觑,终于等来了回音。
    “本王是不株连妇孺,你们也不必如此吧。”声音幽凉中掺杂了一丝无奈,倒是极好听的,敲金裂玉一般。
    檀月略微怔愣,忽得听梁潇问:“你念过书吗?今年多大了?”
    她茫然道:“民女读过几年书,今年十八岁。”
    帘后的梁潇似是低声吟念了些什么,只见那潞绸帘搭上了一只手,修长匀亭,白皙如雪,帘幔被撩开,露出一张俊秀若神祇的脸。
    “长得倒是还可以。”梁潇自言自语了一句,冲檀月道:“你跟上本王的车驾吧。”
    檀月心中惊喜,忙快步行至车尾,中间因为太过急切,在雪上踉跄了几步,险些滑倒。
    车驾徐徐而行,整个过程安静宁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姬无剑在车内倒了一杯水递给梁潇,笑说:“殿下可从来没有注意过哪个姑娘的长相,莫不是看上了这位檀姑娘?”
    梁潇整个人裹在一张巨大油亮白狐裘里,右手正拨弄砗磲佛珠,半合着眸,神态慵懒,淡淡道:“你觉得她有做皇后的资质吗?”
    “皇后?”姬无剑诧异,是失望的,但还是顺着梁潇的话考虑下去,道:“清流书香世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又有这般勇气,孝感动天,容颜清秀,年纪嘛比官家略大了几岁,倒显得稳重。”
    梁潇懒懒道:“我看比之前礼部举荐上来的那几个都强。”
    姬无剑很明白他的意思,外戚乱政向来是忌讳,礼部举荐上来的人选,背后莫不盘根错节。
    主仆不咸不淡说了几句,很快便到了摄政王府。
    檀月小心翼翼跟在车尾,见内侍上前摆放杌凳,搀扶着摄政王下车,那阔大柔软的白狐裘下露出一截帝释青的衣袖,袖下是一只宛如羊脂白玉雕琢的手。
    她好奇地看过去,近距离看见了那张脸,眉眼间尽是淡漠疏离,曈眸冰晶一般,凉而锐利。
    她脸颊微红,默默低下头。
    梁潇没有管她,径直进了府,过了一会儿,走出来一个小厮,含笑冲她哈腰:“姑娘,请随我来。”
    檀月被安顿在西跨院的厢房,一连住了半个月,连梁潇的面都没见上,她心里实在忐忑,耐不住便偷偷溜出去见辰羡。
    两人约定,若檀月觉得稳妥,便到城西的迎君客栈来见辰羡。
    辰羡正坐在一楼窗边,头戴斗笠,看窗外行人如织,不少人手上提着礼盒,像是正月访亲拜友。
    不知不觉,已经是荣康二年。
    岁月真是不经蹉跎。
    正感慨着,檀月坐到了他的面前。
    辰羡神色淡淡,揽袖替她斟了一杯热茶,问:“怎么样?他都对你说过什么?”
    檀月低声道:“这个人真奇怪,那日在街上问我有没有念过书,多大了,我以为他对我是有兴趣的,可是一连半月都晾着我,我自入了府就再没见过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