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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羡冲她温和微笑:“我没想到,长大后的你竟会跟我这么客气,就算我们没有夫妻的缘分,可到底还是表兄妹,我照顾你不是应当的吗?”
    他边说,边几个小铜炉往姜姮的身侧挪了挪。
    那小铜炉铸造得甚是精巧,两个拳头大小,雕琢成貔貅神兽的样子,釉了层薄薄的绿漆,三足而立,里头烧着红箩炭,镂隙映出淡淡红光。
    天至初冬,屋内生着好几个炭盆,将床上哄得暖暖的,姜姮觉得身上十分干爽,连寝衣都是新换过的,不由得看向辰羡。
    辰羡俊脸微红,道:“我给了邻居李娘子一些碎银子,让她来帮你擦拭身体更换新衣,我……我借口出去了。”
    他是君子,谨守礼法的君子。
    姜姮对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卑劣的猜测,信任他的人品如同信自己,冲他轻勾了勾唇:“把孩子抱起来我看看吧。”
    辰羡抱起孩子,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双目合着,眼线极长,皮肤还有些红红的皲皱,睡得安恬。
    他道:“这孩子挺听话的,就是不好哄睡,得抱在怀里轻轻颠一颠。”
    这一日孩子几乎不离他的怀抱,饿了他喂她米汤,到时辰他就哄她睡,隔一个时辰换一回尿布。孙婆来看过几回,饶是挑剔刻薄如她,见辰羡这么尽心,也难得夸赞了他几句。
    辰羡本就喜欢孩子,也十分喜欢这个孩子。
    姜姮将孩子轻拢在胸前,感受着那温温软软的一团,想到自己曾经要舍弃她,内心顿时五味陈杂。
    她有孩子了,将来可以一点点把她喂大,教她学问道理,看着她慢慢长成大姑娘,再亲自为她择选良婿,送她出阁。
    她会尽己所能来保护这个孩子,让她的一生幸福顺遂。
    这样想着,姜姮不禁微笑,唇边如绽桃花,灼灼明艳。
    辰羡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热络地围坐在床边,同姜姮商议:“咱们给她取个名儿吧。”
    姜家是武将出身,世代征战沙场手上杀孽沉重,找高人请教过,为防祸及子孙,但凡孩子出生都只先取个乳名,如她兄长家的竹竹、芜芜和囡囡,待孩子十岁时再正式取大名。
    姜姮是外嫁女,照理不该循这惯例。可既已逃到这地方,山高皇帝远,不必受人管束,自然愿意如何便如何。
    她和辰羡商定,就先取个乳名,叫晏晏。
    海晏河清,曾是辰羡和诸多仁人志士的期望,期望这孩子长大后能活在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里。
    一切臻于圆满,可很快就有了新的烦恼。
    姜姮发现她没有奶水。纵然辰羡将她照顾得很好,一日三膳喂她喝鲫鱼汤,仍旧不下奶,晏晏整日喝米汤果腹,喝得一张小脸蜡黄。
    辰羡忙着整村里搜寻刚生孩子的女人,花费大价钱给晏晏买母乳,好容易将她养到六个月,郎中看过,勉勉强强可以断奶。
    这期间,出过不少大事。
    先是朝廷再度颁布法令,废止之前不许民间世家婚嫁的法令,允各家正常议婚。
    然后是荣安帝退位,代王梁祯继位,改年号为荣康。
    转过春来,因新帝改元,加试一年恩科。
    东临书院的学生都忙着收拾行囊奔赴京城,这些日子辰羡总是不得闲,忙着给那个践行给这个鼓舞士气,成天不着家。
    辰羡本来是打算等姜姮生完孩子出月子就跟随檀令仪先生前往金陵,试着联络昔年幸存的新政党。
    可晏晏还小,姜姮身子虚弱又离不得人,他将进京的日期再三推迟,推迟到如今,檀令仪已在京中安家,屡次递来书信请辰羡前往,辰羡仍旧拖着。
    姜姮原本就不想拖累辰羡,两人的良民籍牒已经办妥,按照律法,尽可以去官府申办路引。
    辰羡和她的情况还是不同,梁潇已经知道辰羡还活着,并没有像追杀崔元熙那般寻觅他的行踪,说明在梁潇心里,其实对辰羡还残留一分手足情谊的。
    他以‘孙韶龄’的身份入京,容貌气质又与从前大不相同,只要梁潇不想杀他,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不像她,已是个死人,断不能再出现在京城。
    夜间子时,辰羡迟迟归来,正摊开被褥想在外间席地而眠,姜姮从内挑开了黛青帘幔,冲辰羡道:“我们谈谈吧。”
    两人怕吵着晏晏睡觉,将声音压得很低。
    姜姮提议两人先和离,把户籍分开,她在槐县立女户,独自把晏晏抚养长大。而辰羡则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京城,正好最近书院许多学子要上京赶考,可以和他们结伴。
    她本心里不希望辰羡离开的,她喜欢槐县,喜欢这闭塞幽静的小城,喜欢它离京城远远的,虽然远离浮华,但是能安安稳稳过活。
    可她不能太自私,辰羡是九天上的鹰,历来胸怀壮志被寄予重望,况且他的肩上还背负着众多英灵的期冀,若要他就此庸碌贪生,只怕是比幽禁还沉痛的折磨。
    若真为他好,便是放他自由。
    姜姮以为辰羡会答应的,谁知他缄默数息,摇头:“不,我不想与你和离。”
    第66章 . (1更) 你有没有想过和我过一……
    “姮姮, 你没有想过,可以和我过一辈子吗?”
    辰羡俊脸泛红,似是酒气醺染, 又似是羞赧,目中浮荡着柔煦的光,轻声道:“我这些日子早出晚归,不单单是因为要应酬,而是在躲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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