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芯的酒量不至于好但也没有特别差,一般的场子能应付。
但她一般不在外面喝,不太放心。
宴会厅很是热闹,导演制片还有几个领导象征性地说了点什么后,大家就相互敬酒,自由活动了。
酒过半巡,宁芯去了趟洗手间。
刚打开水龙头,旁边传来一道女生,笑中带刺,“呦,这不是我们舞蹈学院的女神吗?这么多年没听到什么消息,在这儿碰到还真是巧。”
宁芯复出之后也不是没翻起过水花,最起码刚不久还和陆怀铭一起上了热搜,不至于这么多年没听到消息。
这纯粹就是讽刺她不火。
宁芯对这道声音熟悉得很,头都没抬,慢条斯理地洗着手,没搭理她。
女人见她都不敢搭话,意味不明笑了下,直接挑破,“难道是我认错人了,你是宁芯吗?”
宁芯关了水龙头,又慢吞吞地抽了张擦手纸,细致地擦着手上的水,嗓音很淡。
“姜玲,你说点人能听懂的话。”
“你……”姜玲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瞬间扭曲了一瞬。
成年人都喜欢顾左右而言他,笑里藏刀地暗讽,可宁芯从来都坦荡得让人挂不住面子。
一点都不懂圈子里的规则。
姜玲盯着她那张素净白皙的脸,恨恨地想,怪不得至今都不火。
哑火须臾,她又笑开,“毕竟有过交情,我也不忍心看你混得如此落魄,前男友心冷情绝,事业也一蹶不振的。”
姜玲走进,好心地拍拍她的肩膀,语气真诚,“我正好和几个导演制片一起吃饭,关系还不错,要不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宁芯也是奇了怪了,怎么最近这么多人都,各种意义上的,想让她火。
她把擦手的纸巾攥成团,歪了下头,“咱俩什么交情,我怎么不知道。”
“嗨呀,你看我忘了说了,”姜玲眼中虚伪的笑意就要溢出来,“除了是同学,我们还共用过一个舞伴呢。”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中途退赛,不然老师那么偏心你,怎么轮得到我跟梁师兄一起参赛。”
宁芯神色倏地冷下来,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姜玲看她这个反应,笑得更欢快了,“还真是感谢你退位让贤啊!”
“你是哪门子的贤?”宁芯冷嗤,“拿了奖,再来这儿跟我哔哔也不晚。”
“那也总比,一个连世赛都没参加过的,”姜玲一字一顿,慢悠悠地强调道,“‘舞、院、女、神’名副其实啊。”
“这女神也不是我自封的,”宁芯别有意味道,“我走之后,你不是也当过一段时间,难不成你是暗箱操作弄出来的,不然你该明白啊。”
重点突出“我走之后”四个字。
“你……!”姜玲双眸冒火地瞪着她。
宁芯要笑不笑地斜她一眼,扔了纸巾,越过人就要往外走。
却又听她不怀好意地说:“宁芯,班长年后组织同学聚会,你别不好意思来啊。”
宁芯直截了当道:“我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混得差,就不去了。”
姜玲嘲讽没成,反被她轻飘飘的语气气得指甲戳进了掌心,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划过一抹妒恨。
还硬生生给憋出来个脏话:“……操。”
受到刚刚洗手间那一番交锋的影响,宁芯回到坐席被迫忆起了退赛的前因后果,有些心不在焉。
胸膛处的跳动不收控制地被点燃,近乎慌乱,她倒了杯酒,猛地灌下去,辛辣的灼烧感漫过喉咙,抵制住部分火气。
宁芯眉头紧蹙着,思绪一片混沌,往事断断续续在脑海里徘徊,那些避之不及的画面,此时格外清晰——
昏暗逼仄的画室,形态诡异的石膏遍地,白色窗帘微微鼓动。
她闭着眼睛害怕得瑟瑟发抖,脑海里一遍遍想着,电影院看恐怖片时,陆怀铭摸着她的头别扭安抚“别怕,都是假的”。
而耳边,是毛骨悚然的笑声,脸颊被冰凉的刀刃贴着,持刀的疯子轻声说:“别怕,不会疼的,我带你去找妈妈。”
可她妈妈,已经去世了。
她拼尽全力保住了性命,却也失去了,跟这个世界最想要的联系。
只除了还有个人,有所亏欠。
这时,何佳正好端着酒杯从别桌敬完酒回来。
大概又是喝多了,开口就是,“芯芯,你欠我一个告白。”
宁芯神思一恍,微微侧头,反问了一个“嗯?”
见她一改往常调侃戏谑、嘴上不饶人的姿态,何佳察觉到点不对劲,收起了自己本想说的话,“你怎么了,是不是醉了?就你这酒量还说好呢。”
宁芯又轻轻“嗯”了一声,眼皮垂着,有些迟钝的样子。
何佳这下是真的觉得她醉了。
于是,没再多喝,想着过会儿自己好把她送出去。
酒席差不多结束时,经纪人杨英打来电话,她手下的一个艺人受伤进了医院,不能过来接宁芯了。
宁芯已经醉了,何佳接的电话,当即表示不用担心,她来送。
等到男朋友过来的电话,何佳就给两人戴好口罩帽子,往外走。
宁芯喝醉了倒是真的很乖,不吵不闹的。
但这想法没成型两秒钟,手中的人突然叫了声“哥哥”,奋力挣开桎梏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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