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站想了一会儿,没想到你到底为什么生气。”一粒雪落在他睫毛上,他下意识眨了下眼睛。
靳睿眨眼的那个瞬间,黎簌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跟着顿了顿。
有些什么猜测一闪而过,没等抓住,她听见靳睿说:“不如,你给个提示?”
黎簌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发得有些没道理,底气不足地嘟嘟囔囔,睁着眼睛说瞎话:“谁和你生气了,我家门锁不好使,不使劲点关不上......”
“上面燕子窝差点让你震下来,劲儿还挺大。”
靳睿趴在窗台上,冲着她扬了扬下颌,“睡么,不睡我进去坐会儿?”
“你进来干什么?”
“哄哄你,免得你老和我生气。”
“我都说了我没生气,是门锁坏了。”
“真没有?”
“真的!”黎簌一口咬定。
“没和我生气又骂我是狗?这个也是没原因的?”
靳睿轻笑着问,“门锁坏了,得念点什么咒语才能关上?比如,靳睿是狗?”
黎簌强撑着面子胡说八道:“你本来就是,我只是阐述事实。”
靳睿点点头:“那行,窗户关上吧,我回去了。”
他是这样说,可是没隔几分钟,窗户又被敲响,拉开窗,靳睿从窗外探身进来,认认真真和她对视。
几秒种后,靳睿一脸无奈,他说,回去总觉得不放心,所以又过来看看。
但时间太晚,他也不能真的翻窗进去一个姑娘的卧室,只能丢了个东西给她。
一个球体从窗外飞进来,黎簌下意识借住,是扭蛋机里的球球,绿色的。
在她触碰到的一瞬间,球体已经爆开两半,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撒了一桌子。
“......怎么这么多?”
“着急哄你,塞太满了。”
黎簌被他逗笑了,拿起个蘑菇形的小物件,问:“这个是什么?冰箱贴么?”
“是吧。”
靳睿伸手,用碰过窗台积雪的冰凉指尖点了一下黎簌的额头:“行了,总算笑了,晚安。”
“你等一下。”
“怎么了?”
黎簌手里捏着小蘑菇冰箱贴,被凸起的线条硌着,仍然忍不住问出口:“你真的戒烟了么?”
“戒了。”
顿了顿,靳睿说:“你不是不愿意我抽么?”
黎簌嘟嘟囔囔:“我不愿意好几个月了,也不见你戒......”
别人一说,马上就戒了。
完了,她又想骂人。
想把面前的窗户也摔上,最好把他那张脸拍扁!
小姑娘眼睛一转,就知道她没憋着什么好心眼。
靳睿有些好笑:“这是因为我戒烟不开心了?你刚才摔门那一下,我以为我戒错了,让我复吸呢。”
靳睿这次出来没穿羽绒服,只有一件毛衣,听楚一涵说,那是什么马海毛,上面一层小绒绒,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他说的什么意思?
不是因为新朋友?
不是因为听了别人的话?
是因为她?
黎簌莫名紧张:“因为我说不让你抽烟,你才戒的吗?”
考试都没这么紧张过,紧张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但靳睿笑了笑,他说:“那不然,还能是因为谁?”
好热。
今天真的有零下30度吗?
感觉高领毛衣太闷,闷得脖子耳朵都发烫。
黎簌掩饰似的偏过头:“谁管你,抽呗,到时候烂肺子的又不是我......”
嘟囔完这些,她又叫住靳睿。
带着些自己都难以明白的“算计”,用黎建国一样苦口婆心的语气,和他说,有件事我得提前说好,我们现在是一个团体,是一个team,有什么事情都是共享的。比如说,谁要是交了新朋友,或者,有了什么其他方面的动态,那得及时和团体成员说,隐瞒是不行的!
靳睿对此没有异议。
只笑她,说她这个team条条框框还挺多,像在搞邪.教似的。
“那你听不听!”
“听,你说什么我没听了?”
很神奇,她那些蹙在眉心的小褶子,被他一句话抚平。
靳睿走后,黎簌把扭蛋球里掉出来的小东西收好。
里面有块糖,橙子味的,她撕开放进嘴里,这个有些荒谬、有些不可名状的夜晚,在橙子酸甜的味道中渐渐过去。
最没天理的是,明明在过廊站了半天的是靳睿,早晨起来,被自己一个喷嚏打醒的人却是黎簌。
她感冒了,夹着体温计坐在早餐桌边喝粥时,听见黎建国和某个老伙伴通电话——
老人听上去像是在开导别人:“嗐,那是看你和老赵头玩得好了,前天你和老赵头去市场一起买带鱼也没和他说,他才生气的。老李头就那样,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对对,占有欲。占有欲太强,瞧见你和别的老头走得近不开心......”
老李头是楼下李阿姨的爸爸,脾气有点怪。
黎簌嗓子疼,咽下米粥,痛苦地皱了皱眉。
她想,她可能也和老李头一样,是对朋友的占有欲太强了,才会和靳睿莫名其妙发脾气吧。
挂断电话,黎建国从屋里出来,放下手机,和黎簌说:“体温计到时间了,给我看看。”
黎簌把体温计拿出来,37.6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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