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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页
    关洁哗地一下站起身,追问:“他人在哪儿?”
    陈川察觉到关洁的情绪变化,神情复杂地扫向关洁,一字一句报地址:“xx医院。”
    关洁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按耐住胸口的烦闷,再次问:“严不严重?”
    陈川瞬间沉默,他坐在沙发,左手压住右手,别开脸,半天不吭声。
    良久,陈川脑子里想起下午找医生拿报告单的场景,他咬紧牙关,断断续续开口:“严重,好严重……半条命都差点丢了,咳了好大滩血。医生抢救七八个小时,连下三四道病危通知。”
    “还好抢救及时,不然——”
    陈川微微哽了一下,站起身,在原地烦躁地转了两圈,最后强行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抖动肩膀说:“最惨的不是这儿。是医生做完全身检查,我才知道……知道他左腿、胳膊、后背、小腿、后脑勺……都遭受过不同程度的伤。有小刀划的、钢管打的、还有板砖敲的……”
    “……他在里面还接受过好几次精神治疗,听说每次都痛苦不堪,在就诊室大喊大叫、撞墙痛哭……”
    说到一半,陈川捂住嘴,仰起头,极力忍住眼眶,不让眼泪从里掉出来。
    捂了几分钟,陈川弯下腰,情绪崩溃地揉了两把头发,指着自己的手腕,喉咙哽咽说:“这里……这里……他平时戴的手表我没看到……直到昨天取下手表,我才看到这里很长一条疤。”
    陈川滑跪到地板,埋下头,痛苦地说出自己的猜想:“哥在里面肯定想过死。”
    “……那条疤不是用刀划的,是用钉子,一颗上锈的、60毫米的水泥钉划的。”
    “伤疤很深很丑……跟蚯蚓爬过一样难看。姐,我想不出,实在想不出,哥这样的性子为什么会被逼到那个份儿。”
    “逼到自/杀……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哥明明不是那样的人……明明那么健康的人……”
    “姐,你最了解哥,你说,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走到那一步呢?”
    酒吧后台死一样的寂静,陈川坐在地板抱头痛哭,关洁站在陈川对面,听着他压抑的哭声,只觉浑身发冷,冷到牙齿都在打架。
    她死死咬紧嘴唇,死死压抑心底波涛骇浪的情绪,她盯着地上的黑白方格瓷砖,忍着剧痛问:“他现在还在医院?”
    陈川捂住脸,回答:“在,他在。”
    关洁没再说话,弯腰捡起包,急匆匆往外赶。
    一路跑太快,撞了好几个人。
    关洁跑出酒吧门,在路上不停招手打车。
    晚十点,马路上又堵又挤,半天拦不到一辆车。
    关洁刚开始还能忍,到后来,关洁蹲在路口,不管不顾掏出烟盒,匆匆忙忙点了根烟。
    点烟时,捧着打火机的手不停颤抖,抖到火苗四处飘,差点烫到手。
    好不容易点燃,关洁像是找到依赖,捏着烟,一口又一口,没有停息地抽。
    抽到一半,有一辆出租车过来,关洁匆忙起身,掐断烟头,不停招手示意司机停车。
    上了车,关洁一口气报完地址,人瘫在后驾驶座,神情呆滞地望着窗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没有半点生气。
    夜色浓稠无边,关洁坐在车厢,宛如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她试图挣扎,试图求救,试图呼喊,却听不见任何回音。
    好不容易有回应,只剩陈川那句“哥在里面肯定想过死”在耳边不停重复、盘旋。
    她很难想象,很难想象,祝政有想过死亡,甚至动过手。
    她迫切想知道,知道他在里面到底经历过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能把他逼到那个份儿。
    可一想到真相的揭开一定伴随着血肉模糊、痛苦狰狞,她就不敢问了。
    —
    22点41分,关洁付完车费,提着包,顺着陈川说的地址,步伐沉重地走进医院大门、走廊、电梯……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关洁被人群推搡着走出电梯。
    跟着医院提示牌,关洁路过一间间病房走到最尽头那间。
    走廊尽头处的窗台放了盆绿植,即便冬天,叶子也绿油油的,散发着无限生机。
    与这肃静、冰冷的医院,构成鲜明对比。
    关洁停下脚步,扭头多看了几眼绿植。
    病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关洁无法窥探里面的光景。
    她站在门前,手指攥紧包带,空出另一只手,放在空中,准备敲门。
    指关节刚碰到门,门便被人从里打开。
    关洁条件反射往外退一步。
    开门的人似乎也没想到门外有人,一抬头便撞见关洁,周瑶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僵下来。
    关洁也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周瑶,眼底不着痕迹爬过一丝惊讶。
    周瑶反手握着把手,轻扣上门,拎包往前走了两步才慢慢停下脚步,回头提醒关洁:“他刚睡着,你还是别进去打扰了吧。”
    关洁站在原地不动分毫,既没往前迈一步,也没往后退一分。
    周瑶还想说两句,话还没说出口,周远鸿的催促电话及时拨打过来。
    想起周远鸿上午的警告,周瑶捏紧手心,凝视几眼关洁,咬紧牙,面带烦躁地转身离去。
    等周瑶离开,关洁无声掀了两下单眼皮,走上前,握住门把,轻轻打开一条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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