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也像上海的冬季——阴冷、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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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几道急促、突兀的敲门声震醒睡梦里的关洁。
“西西,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起来趁热吃。我今晚出去一趟就不回来了啊。”
门外,室友朱真隔层门板一句一句交代关洁。
关洁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起身坐在床头缓了好一阵才掀开被子、踩上拖鞋,顶着一头凌乱的短碎发走出卧室。
刚到卧室门口就见朱真穿了件嫩黄色的呢大衣,踩着卡其色长靴,单手扣着LV包、气鼓鼓坐在客厅沙发跟电话里的人不停哭诉:“杨竞文,你找我除了钱就没别的事了吗。”
“我这个月刚交完房租、水电,剩下几百块钱都是生活费,我现在去哪儿给你拿这么多钱。”
“找我爸妈!?杨竞文!你良心被狗吃了?我为了跟你来上海都跟爸妈闹翻了,你居然还让我去找他们拿钱!你让我脸往哪儿搁?”
“你自己去吃吧,我不想出去了。我懒得跟你——”
许是察觉到关洁的存在,朱真话说到一半,默默止了下来。
转头时,眼眶里噙着水光,要哭不哭的模样,眼周一圈红红的。
等电话结束,关洁抿抿嘴唇,汲着拖鞋,面不改色走向客厅沙发。
刚走近就见米白色的茶几上摆着一份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和一份纸袋装的生煎包。
边上还放了一款A9型号的索尼相机,朱真自己掏大价钱买的硬货,专门用来录视频的。
她大学学的摄影,倒是一点没浪费。
“今天又出外景?”
关洁随手提过一旁的矮凳坐在茶几角,一边拎过三鲜馄饨,一边抬眼问还在气头的朱真。
朱真跟关洁同属一个直播公司,同一个老板、一个经纪人,甚至同一天签合同。
她做音乐,朱真弄美妆。
之前两人没什么交集,最多算待一个群打卡的关系。
直到18年除夕夜朱真跟男朋友吵架,被人丢马路牙子,关洁刚好路过顺便捡了这姑娘才有接触。
谁知这姑娘住了一晚就缠着她不放了,非要跟她一起租房。
关洁那时候手头紧缺,房租贵得出奇,也没多犹豫,当天就扯了张空白A4纸,随随便便拟了几条约定就把合租这事定了下来。
两人合租快一年倒是没红过脸。
合租有一条规定是不能带男朋友回来过夜,朱真一直守着这点,每次跟杨竞文约会都出去住酒店,再缺钱都没往出租房带。
这姑娘心眼实、单纯,为了男朋友不靠谱的电竞梦不顾父母反对一路私奔到上海。好好一个富家小公主不当,非要为了所谓的爱情,生生困在这座不夜城。
偏偏这姑娘的男朋友还不太靠谱,三天两头找她要钱,经常冷落、气哭这姑娘。
关洁每回都看在眼里,却从不干扰、劝说。
刚打开塑料袋,水蒸气便凝聚成水滴顺着口掉在茶几流成一条不明显的线,一路掉在地板。
关洁没理,自顾自掰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馄饨塞进嘴里。
口感咸香爽滑,一口下去,胃里一股暖流涌上,惹得关洁惊讶:“万寿斋的?”
朱真揉了揉眼角,双手撑着下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脸:“刚好路过,顺便给你买了份。”
刚说完,朱真的手机再次嗡嗡响起来。
朱真想也没想,直接摁断。
那头消停一会儿,又开始轰炸短信。一条一条进来,吵得人晕头转向。
关洁余光扫过去,正好看到最新一条——
“宝贝,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带你去吃人和馆好不好?”
还没看完,后续又来了几条。
只见朱真的嘴角上扬了两分,最后噗嗤一口笑出声。
脸上灿烂得跟朵花儿似的,露出的两排牙齿又白又亮。
关洁知道,这姑娘又被几句甜言蜜语哄好了。
下一秒,朱真笑意盈盈拍拍身上的褶皱,站起身轻快交代:“西西,我出去跟他吃饭啦。”
关洁头都没抬,喉咙里挤出一声轻音表示知道了。
嘭——
房门被人从外甩阖。
朱真一走,客厅瞬间陷入死寂。
关洁捏着筷子,望着塑料盒里剩下的几个馄饨,肚子忽然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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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关洁接到了酒吧老板的来电,得知酒吧转让给了别的老板,要重修装修一遍,她这两个月不用去驻唱了。
难得空闲,关洁换了身衣服,收拾完东西准备回趟家。
房子租在北外滩,家在闵行区,中间隔了好几个区。
关洁转了好几趟地铁才踏上闵行区的土地,这几年上海发展迅速,连带着闵行也成了重点发展区域。
老房子拆的拆、重建的重建,早已不是原来的面貌。
关洁家在七宝街附近,里面还保留了几分老上海的模样。
一到弄堂口就能瞧见两旁堆得整整齐齐的自行车、电瓶车,横在左右屋檐的晾衣绳,夏天上面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短袖短裤,冬天倒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挂。
关洁轻车熟路绕过几家住户,再转两个弯,一路走到89号才停下脚步。
她脚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屋里便传来哐当哐当的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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