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有些笨拙地从书堆上爬起来,往下慢吞吞地挪动,“我拉你一把吧……”
“喂喂, 小心啊海洛茵!!”克莱因还来不及站起来,又驱使八条触手接住了差一点就要摔下来的少女,祂用滑腻腻的吸盘吸着她的皮肤,缠住她的四肢,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地面才松了一口气。
“喂,你个笨蛋,既然是个瞎子就好好呆着,不要给我添乱啊!!”
克莱因有些羞赧地大叫。
阮笙默了一会。
克莱因打了个哆嗦,底气不足:“盯、盯着我干嘛?”
“总觉得我们以前认识。”阮笙说,“虽然我暂时性地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是我的这种感觉很强烈。”
克莱因:“……哈哈,真是敏锐的直觉。”
简直敏锐到可怕好吧!
“所以说,我的名字叫‘海洛茵’,年纪未满十八,种族是人类,之前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致盲,并且跌落深海失去记忆。而在人间界时,我们相识并且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对吗?”
阮笙不慌不忙地总结。
“是……”
这家伙,真的是脑袋被撞了吗?真是让人嫉妒!
“那我们之前的关系是什么呢?”
“……诶?”
“关系。不是说认识吗?是熟人,还是朋友,还是仇家呢?”少女把脸凑近到少年跟前,逼得祂往后缩脖子,不停转移视线。
明明是个小瞎子,眼神也空空的,为什么总这么给人压迫感啊?
克莱因屈辱地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跟班。”
“那么,你是我的跟班吗?”
“说什么啦,当然你小子才是跟班啊!”
“嗯……真的吗?总觉得不太能相信欸。”
“当、当然是真的,在下从不骗人!哼!”
可恶,别以为盯着祂就能撬开祂的嘴啦!
……
因为从高空坠落,撞击水面巨大的冲击力让阮笙短暂地失去了记忆,她这几天一直待在克莱因的阁楼里发呆走路。
克莱因:“我费了老鼻子劲把小福六号修好,你可是因为它的保护才没有溺水致死。被我救下来之后,你就只知道发呆吗?”
“也没有只是发呆,”阮笙掰着指头,“三十六层阁楼,每一层的地图我都摸清楚了,什么大类在哪一层我也知道。”
克莱因手里的扳手“啪嗒”一声掉下来,目瞪口呆:“……你,你不是看不见吗?”
“我只是看不见,”阮笙有点疑惑,“又不是没有脑子。”
克莱因:“……”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失去了记忆说话也这么毒舌,讨人厌的女人!!!
“我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跟班,跟我一起跑跑腿儿。”
克莱因从板凳上跳下来,“带你见识一下,我的地盘,到底有多大。”
*
说得好听叫助手,难听叫小马仔。
阮笙没把称呼和名号当一回事,她来到大海,对一切都很新鲜。因为被施加了魔法,所以可以在水底呼吸,因为看不见,所以也不再畏惧深海。
她对这份工作挺乐在其中。
“tui,要是让我知道了谁弄出山崩海裂这么大动静,我一准儿第一个宰了那狗东西!!——诶诶诶,那边带头的,回来回来,走错了,是这边!”
阮笙举着小牌子,在一边帮迁徙的鱼群维持秩序。
“克莱因,我觉得它们好像有点怕我。”阮笙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这怎么看出来的?”克莱因虽然社恐,但是一起相处的少女恰好又目盲,祂感觉既没有那么不自在,也没有从前独处的孤独和寂寥,从未有过的与人相伴的满足感在内心升腾而起。
非要说的话……是幸福感吧?被陪伴的,有人开口说话的,能够不使用傀儡,面对面交流的幸福感,这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
“当然看不到,是我感觉出来的。”阮笙挥了挥手里的小牌子,“我感觉很敏锐的噢,说不出原因,但是我就是知道。直觉告诉我,它们在怕我。”
“你别想太多。”
克莱因呐呐地说。
当然害怕了,你可是塔纳托斯。哪个活物,能不害怕死神呢?
克莱因这么想,却没有说实话:“手脚麻利点啦,你这做事的效率,跟你以前比起来可差远了。我们今天下午还要去西边把火山灰清理一下,那边的珊瑚群派代表来找我投诉好多次了。”
阮笙:“傀儡呢?可以让它们去吗?我想留下来尝尝你实验室里那些药剂。”
克莱因:“傀儡都去维修了,不可以偷懒,下午准时跟我一起到……等等,你刚才说你想尝什么?你不要命啦!!”
“有些好奇,总觉得很熟悉,有一种‘只要我尝了就能够知道它是由什么做成的’的成竹在胸的自负,所以有些忍不住……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有真的尝过。”
“你知道就好,我的药,喝下去就得做好变成胖头鱼的心理准备噢!”
“哦……”
“喂,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给点面子啊海洛茵!!
阮笙慢吞吞的:“我刚才在想,傀儡真的一直在维修吗?我已经来了快一周了。”
“当、当然。”
……也不是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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