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德莱特就清楚了瓦丽塔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德蒙特公爵告诉他,他需要去边境驻扎三个月的时间,直到明年冰雪消融之时,才能够回来沃米卡。
“这不仅是我的想法,同时也是皇帝陛下的命令。”
德莱特低着头,黑发垂下来,阴影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也并不想留在这里吧?”公爵的声音威严,“德莱特,我很器重你,但是你最近的行事确实稍微出格。你知道,瓦丽塔是你的亲妹妹,对吧?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这一桩桩的事,需要我向你列举出来吗?”
“……”
“我默许了你这么久的行为,是期望你能从悲伤和震惊中走出来,不是希望你继续沉溺在过去的泥沼中无法自拔。你是德蒙特家族的长子,以后要继承爵位和我的领地、附庸的人,你这样的状态,我怎么能放心?”
德莱特一言不发。
去往边境的时间在三天之后。
德莱特一边下楼梯,一边看着自己的掌心的玫瑰项链。那一次,在练习场上,她说要一直一直留在他的身边的第二天,他命人去取回了项链,添加了防御和追踪魔法,可是一直没来得及给她。
玫瑰色的宝石熠熠生辉,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好像在抚摸她宝石光泽的长发,好像他就这样下楼,然后就能撞上刚从学院听完讲座回来的她,然后海洛茵会趿拉着拖鞋上楼,跟他问一声好,问他今天下午执勤吗,看到他手里的玫瑰项链,“啊”一声,惊喜地叫“我的项链,我才想起来,原来我好久之前送去你那里了,我还以为弄丢了呢,难怪怎么也找不到”。
真实得像是在他的眼前浮动一样,是她会说的话,她有什么事总会先怀疑自己,然后再逐一排除身边所有的可能性。而且她的记性也不太好,还很喜欢走神。
德莱特这样想着,把项链深深地、深深地按进掌心。
锋利尖锐的玫瑰刺破了他的皮肉,割得他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脸上是怔怔出神的表情。
真是够了。
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海洛茵,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你也会赞同我的做法的吧。
德莱特看着空气,轻声喃喃。
鲜血顺着他的手心一点一点地滴下来,“啪嗒啪嗒”的,从台阶上汇聚成小细流,蜿蜒地流下阶梯。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少公爵居然受伤了!佣人呢?”
德莱特被惊叫声抽回神,他转身,看到一名用白色手绢擦着眼泪的妇人红着眼眶,匆匆忙忙地赶上前,她瘦瘦矮矮,步子踉跄,穿着华贵,神情凄切,匆忙上前拿出手帕为德莱特止血,然后抱住了他。
老妇人哽咽着,“那孩子已经去了,我连葬礼也没赶上,昨天才到沃米卡……这是我人生第二后悔的事,你、你可千万别再让我心碎了。他们遭遇瘟疫,难产……最后只把我这个孤独的老妪留在世上……”
说着,老妇人放开德莱特,佣人们慌忙赶来为德莱特涂抹伤口。
她看起来舟车劳顿,眼窝青黑,尤其是这几年,衰老得极快。
她泪眼婆娑:“德莱特,再痛苦,也要咬牙前行啊……”
青年张着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外婆。
没喊出口。
按理来说,她应该人在北境,从那里到沃米卡,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她年纪又大,身边没有亲人,只有仆人,又不会魔法,为了参加海洛茵的葬礼,赶了这么久的路。
真相,德莱特说不出口。
他只能任由老妇人捧着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哀伤地啜泣,期期艾艾:“……第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我没有坚持抚养海洛茵到成年……你父亲硬是不同意,说沃米卡才能够给她更好的教育,他说有没有母亲都不重要,德蒙特会负责把她培养成帝国最优秀的淑女……”
老人两眼泪浓,泣不成声:“……我应该坚持的,哪怕……我怎么知道,她甚至都没等到成人礼的那天……”
德莱特早已隔绝了一切杂音。
他的世界好像被封锁了,混沌了几秒钟后,才试着重启耳朵。
“……”
手心忽然间就不痛了。
“德莱特,尽快振作起来啊……”
已经不用再多说了,他已经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被解救出来了。
海洛茵。
他已经很清楚,他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了。
*
“咻——”
一发击倒。
(27/36)
成果不错,至少比阮笙原本想象的要好。
她的箭术还算过得去,只不过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战斗,加上双眼只能观察到魔力,所以压根不知道如何分辨猎物的要害。
在买下礼包之前,她击倒一个猎物至少需要命中三四箭,有了这个可以作弊的外挂之后,只要她能够把弩|箭射进十字点中心,猎物就可以一击毙命。
效率大大提升。
她仍旧能够感受到魔力的流逝,只是她不再如同一开始一样那般慌乱无措了。
只要剩余的敌人和猎物都是这个水平,不出其他的差错,在魔力彻底耗尽之前拿到奖励没问题,说不定还来得及回去配置个解毒剂。
阮笙这样想着,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忍不住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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