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不痒了?”
“还痒,不过没之前那么难受, 感觉喉咙管里有水了一样,不像之前说两句话就干巴巴的, 像是咽了两口沙子。”苏老头一直皱着的老脸松泛了一点, 咳了不少年, 他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个状况,现在一点点的缓解都值得高兴。
到了老大夫家时他正在烧针消毒, 看到他们来了也就抬了下头,等苏老头解开衣裳他利索下针, 边扎边说:“今天扎了就不用再来了,我待会儿给你老爹捡药, 你们回去细细养着。”
“不用再多扎几天?我爹刚刚还说这几天他舒服多了。”苏愉说。
“不用,扎针又不是时间越长越好。”针都扎完了,他揣手往后院走,对跟上来的苏愉嘱咐:“之后的两三天有个病情反扑的阶段,这是正常的, 让病气发出来就行了,熬药你也学会了,回去让他按时喝,要忌嘴,发物跟生冷的少吃,烟酒不要再碰。”
“行,不过待会您当他的面再说一遍,他脾气犟,我嘱咐的他说不定还嫌啰嗦,您嘱咐的他肯定记得清楚。”苏愉站在门边说话,没有踏进人家存放药材的屋里。
老大夫轻笑了一声,这父女俩还挺有意思,老头明显是做主久了,习惯性的给人下命令,跟女婿说话就是“我要**、你要**”之类的,压根不是商量,直接是告诉你他要怎么样。按说这是管儿女久了,在家里当家做主常年留下的习惯,但他在他闺女面前说话就有点打拐,会问她的意见,什么时候走啊、该做什么之类都会跟她商量,说错话挨攘了也不犟嘴,像是害怕说不过一样直接不搭理,过后又甩脸子,但也只是面子功夫,被闺女好话一说立马顺毛了。
“家里只有你一个?没兄弟姊妹了?”他有点疑惑,突然对人家家务事有了好奇。
“兄弟姊妹五个,我是老幺,我日子最好过,就我带老爹来看病。”苏愉明白他的疑惑,在老人随儿子住的年代,女儿女婿带老人看病,一般人都会以为这家没儿子。
“那你老爹可有福气了,我看你男人对他不错,少见。”这老头儿子应该不咋样,要是儿子有孝心,跟着一起来的就不会是女婿。
“来,我把药草配好了你装袋。”他把一沓子黄纸袋给苏愉,指着小秤里的药材让她装好,顺便封口,“一包药材熬三顿,火候掌握好,火不能熄,水不能淤。”
九十多包药材堆起来都有大腿高了,整整装了一麻袋,得亏宁津跟来了,要不然上火车的时候她扛着麻袋就顾不了老头。
“老哥,回去了好好喝药,多出去走走,不要窝在屋里晒太阳,还有就是要忌嘴,烟酒不能再碰,你胃不好,辣的冷的生的都少吃,最好不吃,少发脾气。”老大夫收针的时候按苏愉的要求又交代了一遍,“还有,不扎针了有个病气往上冒的阶段,身上难受,咳的厉害,胃口不好都是正常的,按时喝药,两三天过去也就好多了。”
“哎,好,感谢你啊大夫,没来之前我都准备将就过日子,能活一天是一天了。”
“我们当医生的都没说你病治不好,你倒是挺敢给你自己诊病的,得亏你不是同行,要不然得吓死多少个病人。”老大夫没好气的说,他们当大夫的最忌讳碰到要死要活乱折腾的病人,能活三五年的,结果一年不到,他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苏老头讪讪地闭嘴,他之前看这大夫还挺好说话的,顺嘴嘟噜了两句就挨了一顿嘲,还在女婿面前,脸有点烧的慌。
“那个,你,过来坐。”老大夫指着扛麻袋的男人,让他脱了衣裳,招呼苏愉过来。
“我就教一遍,力道、穴位、关节你都记清楚了啊。”他瞅一眼苏愉,看她神色激动,慢慢给她说穴位的位置,还有力道的变化跟技巧,稍后站一边让她自己试一遍,从旁纠正了一下就赶他们走。
“老叔您真是医者仁心,还心胸开阔,开明又善良。”苏愉没想到他准许自己偷师就罢了,还亲手教一遍,真是个好人。
“打住吧,好话不要钱也不能张嘴就来,我听不得这虚名,到手的好处才是真,半年后记得再带你老爹来给我送钱。”现在这是对中医打压的厉害,要不然她买个两本医书看看,记住了穴位图也能自己上手,不值得教个按摩手法就把他夸的天花乱坠的。
“明年开春了就来。”苏愉笑眯眯摆手告别。
回到招待所后,中药放在屋里,苏愉三人去了这里的供销社,买了点这里的特产,还买了个罐头,回去把罐头吃完了瓶子洗干净沥干水分,把从老大夫那里打包回来的中药汤灌瓶子里,午饭后就往火车站赶,运气好买到当晚的火车票,第二天下午就回到了他们的小镇。
“妈,你们终于回来了,小远,爸妈回来了。”平安在大街上看到回来的三个人,自行车也来不及停,往地上一扔就冲了上去。
“败家子,自行车直接往地上摔,砸坏了你不骑了。”宁津冲跑过来的莽儿子叮了一雷蹦子。
“哪儿那么容易坏。”平安揉着脑袋,跟小远凑到他妈旁边,“妈,我们等了你们好几天了,再不回来我们都要去火车站接人了。”
“姥爷,你病看好了没?”小远拽着他妈的袖子扭头关心。
“快好了,好好喝药就能活到看你娶媳妇。”回到熟悉的小镇,苏老头脚下有点飘,走路都轻松多了,熟悉的小房子、斜挂的门牌、歪脖子树都是他记得的,他总算不用一直盯着周围的环境了,脑子跟眼睛都松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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