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吻着他耳垂,在他耳边轻声咕哝:“今天是哪日?我睡了多久?”
“雨水时节。”他被你弄得有些痒,低低地笑了一声,才道:“你睡了……”
声音戛然而止。
他还是那么敏锐,你想。
他回过神来般看向你。似乎从你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刹那间,他眼中的柔情消失殆尽,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本来带着红晕的脸上,血色尽消,变得一片惨白。
你该得意的。
他是隐藏情绪的专家。在和他打交道的那五年里,你从未见过他失控。你见过他处于绝境的冷静从容,也见过他算计人时的笑里藏刀。就连你面上不动声色的本领,都是在和他相逢的第一年,与他多次交手,吃了无数经验教训后,融会贯通的。
而你,让这样的一个“专家”,表情从天堂到地狱,只用了区区一瞬。
但你无暇多想。
那一瞬,你迅捷出手,牢牢地压制住他,欲把他的双手反扣在背上。
他立时挣扎,一个Omega,力道大得能与你这样的改造人Alpha势均力敌。
争执间,你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涌出,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呼吸一顿,忽然放轻了力度。
……
你成功地把他绑在了床上。
床上的束|缚装置,是为防万一设下的,对付寻常人,足够结实……
但你估计困不了他太久。
于是你抓紧时间处理伤口,确认日期。你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二十四节气的……在这里,你没听说过这个……不过今天的确是雨水时节没错。
……很好,你可以确认,你失去了半年记忆。
这时,你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恢复记忆了。”他笃定道。
他的声音沉郁干涩,听起来好似脱了水一般的喑哑……让你有些怀念,方才他在你耳畔带着磁性的低|吟浅笑。
没等你回应,第二句紧随而至,显出了主人的介怀。
“那你还记得……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么?”
他哑着嗓子问。
你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被你绑在床上,呼吸凌乱,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但浑身紧绷,衬得肌肉线条分明,看起来特别漂亮。
他用深邃夜空般的眸子,情绪翻涌地望着你。那凌厉不驯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些许委屈……不像是在看敌人,反倒像是在看明明自己没犯错,却莫名把自己关起来教训的主人。
你分外意外。
你当然不记得……这不明显吗?
聪明如他,何必问你?
但他再一次开口。
“这半年,你记得么?”
他执拗地等待着你的答案。
等待你回答一个,他明明知道的答案。
……
这样僵持并无意义,你如他所愿:“不记得。”
他怔了怔,矫健身体的紧绷感,一下子消失。
紧接着,他挺直的背,弓了起来。他修长的手臂,受了刺激般曲折,连束|缚装置的拉伸都不管不顾,任由锁链勒得手腕发紫。他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身体如ptsd患者一般震颤着……却定定地望着你,不愿移开眼。
那一瞬,你看到了教科书般的表情崩塌。
你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痛苦,愤怒,怨恨,恐慌和悲伤,你能看到他悲痛欲绝又无所适从,看到他愤懑不甘又内疚自责。你认识他整整五年,却从未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见过如此种种负面情绪……这简直让你大饱眼福,但你却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
奇怪,你看到了绝望。
他这个身处绝境都能泰然自若,可以笑着面对死亡的人,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刻。
他为什么会感到绝望?
明明……你还没打算杀死他。
你感到困惑,同时也感到触动。
这样的他,让你觉得很奇怪。这很奇妙,也有些不可思议……好像你拥有力量,可以影响他,可以改变他,可以引导他的目光,可以主宰他的情绪。
他会因你一念而死,一念而生。
你心下一跳,感觉自己听到了,潘多拉魔盒被打开的声音。
和他索吻时类似的悸动感,从你的心底传来。
你新鲜地感受着这种,不同于紧张、恐惧、和以往任何一种情境下,肾上腺素带来的刺激感,着魔般地靠近他:“这半年……发生了什么?”
他在你问第二遍时,才意识到,你在对他说话。
他抬眸看你,嗤笑一声:“你问我啊?”
……
你明白他的意思。
——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你问我?
——你觉得我会说实话?
——你会……信我?
不,不会。你的确不信他。
所以你点开通讯,联系下属。
和所有上位者一样,你身边能信任的人不多。相对能信的两个,一个花天酒地,一个吊儿郎当。你头疼片刻,选择了吊儿郎当。
你花了一些时间,从吊儿郎当那里,了解这半年的缺失情报:那场爆炸后,你失踪了一段时间。再现身,便是和他同归第十一区。当时,你无视所有下属反对意见,以绝对强硬的态度,任命他为副统领,甚至把他的几个部下,也安排在基地重要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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