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堆砌的台阶,草垛上躺着,不——应该是瘫在那里一俱血肉迷糊的身体。绸缎衣裙已经被血浸透,血迹斑斑和皮肤粘连在一起,发丝凌乱,长长地盖住身体。
她不确定此人是死是活,也看不清女子全被黑发掩住的脸,出于要救人本能,壮着胆子快走几步。虽然身上还寒冷彻骨,仍旧鼓足勇气唤了声:“姑娘!”
眼前的女子没有丝毫反应。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发拨开,仔细检查伤口,瞬间怒火中烧。满眼望去,身上几乎全是鞭痕,皮肤大面积化脓,完全不像是新伤。
她迅速打开药包,先用生理盐水仔细冲洗伤口,盐水碰到裂开的皮肤,顷刻间蛰得疼痛难忍。女子嘤嘤叫唤起来,皱着眉勉强睁开双眼。
“忍着点,要把伤口清理干净才不容易感染。”她安抚地说。
女子又哼了几声,再没有动静。
林思淼拿出止疼药送到嘴边,才看清楚原来是那日在辛正酒楼遇见的女子,即便她当时戴着面纱,但一双眼眸动人,不会认错。
女子眉头紧锁,动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思淼轻轻握住她满是伤痕的手,心头一紧,“别怕,我是春回久药馆的掌柜,吃完药一会儿就不疼了。”
封蕊奴点点头,泪水顺着眼角潸潸而下。
伤势如此严重,林思淼又琢磨给了高剂量的抗生素,由于没法做过敏实验,选用的是最安全的罗红霉素,对抗皮肤感染尤其有效。
抬头看看潮湿阴冷,完全不见阳光的牢房,咬牙喊道:“这病看不了啦,还是快放我回去吧!”
狱卒最怕封蕊奴死掉,赶忙走进来低声下气地问怎么回事。
她委屈巴巴地说这里环境太差,根本治不了伤。
禀报言仆射之后,好歹给换间牢房,里面摆上两张木床,有扇小窗户可以透气,饭菜也勉强能吃。
林思淼开始怀疑有人会在食品里下毒,纯粹属于宫斗剧后遗症。转念又想既然要杀封蕊奴,何必大费周章请人来瞧病,何况自己也不能活活被饿死。
不过那些伤——她问过狱卒,蕊奴是前几日才入狱,以新伤来说未免感染得太快些。她是药学出身,心细如发,深感恐怕不简单。
因此更加频繁地清洗伤口,所有药均以最大的剂量服用,多亏了林思淼的抗生素,若换做别人,肯定没得救。
女子住了三日,还不遗余力地和狱卒套关系。本来思淼就娇俏,声音柔柔得好听,每次都笑嘻嘻地叫狱卒大哥,白给不少创可贴和消毒药膏,甜甜说平时肯定用的上。
这些人都是武大三粗的武夫,谁也没见过这阵势,几个回合下来,便打开话匣子,她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封蕊奴的伤势虽然严重,但西药针对抗感染起效迅速,她并不担心。
只是好了之后,自己要怎么走出大理寺的门呢?不由得想到华奕轩,也不知他在外面逍遥什么。
“小娘子!”冷不防有人叫她,扭过头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平时并没有见过,应该是新来的狱卒。
小伙子面相机灵和善,笑笑道:“你可饿了,在下给你弄点吃的啊?”
第44章 危机四伏 何为断肠药。
阴暗潮湿的大理寺监狱, 年轻小伙笑说自己名唤柳儿,温柔地问小娘子想吃点什么东西。
林思淼琢磨蕊奴今日就能清醒,掏出银子笑嘻嘻地交给他, 嘱咐去蓝桥边买点新鲜的食物。
少会儿, 柳儿提个木头食盒回来,让其他狱卒检查一番后, 兴高采烈地递给女子, “小娘子,里面是刚出笼屉的糖馒头,炙羊腿,还有一盘糖脆梅,全都香得很,可要自个儿慢慢吃,别噎住!”
林思淼接过来,心里诧异为何买的都是自己最喜欢的, 蓝桥边上美食如云, 难不成如此凑巧。
又看对方仍不走,瞧着自己望了会儿才离开。
她握紧食盒,找到相对隐蔽地方,背对着铁栅栏偷偷打开, 迎面是盘香气扑鼻炙羊腿,旁边两个糖心馒头, 还放着小盘子碧绿滚圆的糖脆梅和筷子。
仔细瞧盒子,简简单单看不出任何蹊跷, 上下都摸了遍,还以为会有暗格,结果一无所获。
她开始怀疑自己神经过敏。
余光扫到外面, 三个狱卒正在吃饭,其中一个张大嘴叫唤:“小娘子的炙羊腿可真香咧!”
她赶紧讨好地笑笑,“好东西当然要孝敬大哥们,难得对我这么照顾。”
伸手用筷子把炙羊腿分成两半,却见里面隐约露出白色的小点,好奇地用筷子跳出来看,果然是一张小字条。被人精心地藏在羊腿里,外部裹上面粉,又用低温油滚了一遍,所以完全看不出来。
好家伙!也不怕自己吃进去。
把纸条藏在身上,先端出大半份递出去,金黄酥脆的羊腿香味四溢,狱卒们咽着口水,哈喇子直流。
思淼退回去,才敢偷偷打开纸条瞧,只见上面有两句歪七扭八的诗:郎心不似琴心怨,脉脉春情已断肠。
她心里一沉,瞧着剩下的糖心馒头和酸脆梅,寻思哪个能让人断肠。
小心翼翼地掰开糖心馒头,没有发现任何特殊之处,又把酸脆梅拿起来一个个瞧,放嘴里舔舔,才尝到其中有个味道明显不同,吓得赶紧要水漱口,心里埋怨华奕轩这个神经病真不怕把自己给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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