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摇摇头又使劲摆手,解释道:“不,不是,这几个馒头是别人昨儿就定下的,公子要喜欢呀,明个我起早多做些,专门送到二位的府上。”阳光碎在小伙子眼睛里,折射出腼腆又谦卑的神色。
那位华服公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前面的男子挡住,只见他眉眼若笑,嘴角上扬,“你还真会做生意。”
小贩儿憨憨地笑着,也不多话,看二人走远,忍不住心里嘀咕:前面的那人穿着打扮像是位书童,但真真好个模样,通身气派华贵,比身后的正牌公子还强过百倍,真是有趣得很。
那二人继续往前走,身着华服的男子左右观察四周无人,皱起眉头开始小声碎碎念:“公……公子,你的衣服我穿着可真别扭哩!”拽拽衣领,松松袖口,一副浑身被针扎的模样。
前面的书童笑嘻嘻,乐悠悠地踱着步,“哪里别扭啦,我看好得很呐!”
“公子,以后千万别再开这种玩笑,万一让人撞见,小的还不得掉脑袋!”
“瞧你的胆量,满京都里也没几个人见过我,怕什么!”
伍儿撅撅嘴巴,露出无奈又委屈的笑容。
他虽然从小跟着自家公子,但依旧猜不透对方心思,好比今天只是到黄家药铺看看龙盘草而已,怎么就不能按部就班地去呢,非要来个偷龙转凤,让自己扮作翰林医馆院主使的小公子,他也得像啊!
越过蓝桥,又路过几家大的香铺,首饰店,来到黄家药铺的门前。
时辰还早,大门紧闭,假书童吆喝一声,叩起门来。不久就听见里面有人回应。
他往后一退,弯下腰伸出手划了个漂亮地弧度,毕恭毕敬:“公子先请。”
“这……”伍儿唉一声长叹着气,真拿这个祖宗没办法。“若是问起药材来,小的可只知道皮毛。”他紧张地说着,两只手搓在一起。
“安心。”假书童用指尖轻拍他的手腕,“尽管去。”这一拍好像给了对方无限勇气,他清清嗓子正经起来,乍一看也有些气派。
大门里一片慌乱,黄家药铺的伙计们前天就得了吩咐,今日有贵客临门,只是没料到竟如此早。赶紧疾驰忙活地到后面通报掌柜,又连忙打开门把人请进来。
先让到后面的大厅里喝茶,吩咐小厨房里备上早点,细馅大包子,卖米薄皮春茧,丰糖糕,小火上炖着冰糖雪梨粥,咕嘟嘟香甜味四溢开来。
少会儿,黄掌柜理着衣服,一掀帘子笑吟吟拱手道:“稀客,稀客!早听说公子大名。”打量对方清俊秀气,点点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伍儿腼腆地笑着,只怕夜长梦多,寒暄几句直接问:“不知那龙盘草可不可以瞧瞧?”
黄掌柜一拍脑袋,直说自己老糊涂了,居然忘了正事,大声吆喝伙计到后面取出来。
伍儿这才心中大事落了地,寻思看完赶紧走,扭头想和假书童交换个眼神,咦?不知自家公子何时居然没了踪影,噌的一下冷汗直流,真是个祖宗啊!
“公子,你冷吗?”黄掌柜关切地问,生怕自己照顾不周。
“不……不……”
黄家药铺的后院,林思淼正在用疤痕膏小心涂着脸,透明的膏体轻薄滋润,不仅去疤还能养护皮肤。
她这几日已经好了大半,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照照水中的美貌,朱唇皓齿,娇模娇样,总算恢复真身,甚为欢喜。
月洞罩门架子床上收拾出几个包袱,其实也没什么贵重东西,不过一些女儿家衣服细软,最要紧的是旁边小木匣里的银子,她弄得可不容易。
那日黄掌柜去找大娘子商议,被一口回绝。掌柜忙说是借钱,以后加倍地还,对方仍不松口。
林思淼只有亲自去找大娘子,先笑说谢谢大娘子恩情。
黄大娘子瞧她副灵巧样,蒙着面纱也胜过秀儿一头,更是气不过。她本意是想赶走这个眼中钉,但要出钱可万万不行,除非这个傻丫头肯离开京都,走得远远的。
林思淼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当然不愿意挪地方。于是脸上堆笑,声音却冷了不少,“大娘子,不知掌柜说没说秀儿的脸?”
黄大娘子心里咯噔一声,思忖女儿的脸如今已经好了,她并不露怯色,勉强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多谢。”
“那你可谢早了,”思淼轻笑道:“我的药只要停两日,她脸上的疹子还会再回来,大娘子信不信呢?”
“你……”顷刻间涨红了脸。
“哦,原谅我记性差,其实那药膏昨日就已经停了的。”
适才思淼一直恭敬温顺地站着,这会儿才落座到玫瑰椅子上,嘴角带笑,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只用眼角瞧着妇人,看她眼眸里尽是怒火,却也不敢对自己放肆。
黄秀儿的过敏症严重,如今只是激素类药膏压下去而已,只要停药很快就会反复,她有把握得很。
黄大娘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得不信,一来是对夫君的医术有信心,知道他经验丰富不会乱夸人;二来自己也赌不起,尤其是想到华家公子……望着慢悠悠品茶的思淼,立刻想开口求她,又抹不开面子。
林思淼笑笑,先开口给人台阶下,“大娘子,思淼一直拿秀儿当亲生妹妹,她脸上的疹子我这个亲姐姐怎么会不焦急呢!比起那些药膏我这里还有更好的,想咱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放着好好的药不给秀儿妹妹又要给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