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予望着朱绮微微笑了笑, 慢悠悠地说道:“或者说,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巧合’。”
朱绮神色阴沉地望着裴清予,裴清予抱着双臂靠在身后的座椅上,突然转头望向一旁的孙狱长,轻声问道:“孙叔叔, 您可以让我们单独相处几分钟吗?”
孙狱长一愣,他将视线在三个人之间转了一下,犹疑地开口问道:“可以是可以,但你指的单独,是指单独你和朱绮,还是带上寻隐?”
裴清予张了张口,还未开口说话,突然身子轻轻一颤,有些恼怒地转过头低低“嘶”了一声。
同一时刻,寻隐面无表情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望着孙狱长认真地说道:“我不出去,我和队长一起。”
“是是是,我和阿寻永远是一起的。”裴清予咬牙笑道。
他垂下头,想要伸出手拍掉寻隐放在自己腰间的爪子,但一抬眼却瞧见小狼崽子略显不安的眼神,终究忍不住心软,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靠回了寻隐手掌心。
审讯室的门“啪嗒”一声关上,朱绮扭头望了一眼身后,又面无表情地回头望向裴清予,直接问道:“说吧,你要问什么?”
“来见你之前,我和阿寻先去了一趟关押你的监狱。”裴清予观察着朱绮的神色,缓缓说道,“我之前一直好奇,你一直被关在这里,与狱友的家人没有任何接触,到底是怎么做到成功威胁他的。”
朱绮听到这里,轻轻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抱起双臂微微仰头,等着裴清予继续说下去。
“直到我在那里发现了那个小凳子。”裴清予身子微微前倾,轻声说道:“那个小凳子有很多的磨损痕迹,你一直用他踩在上面眺望着外面。你在看什么呢,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了那盏路灯。”
“我看路灯做什么?”朱绮呲笑一声,嘲讽地道,“自由了二十几年,我不能眺望一下外面的世界?”
“你可以,但你不会每天都这么做。”裴清予打断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你就不是这种人,你从来不会做无目的的事情,即便冲动行事,也会尽力遮掩。”
朱绮听到这里脸色沉了一下,他想到了上次一时冲动勒死乐乐的事情,神色越发难看。
裴清予似乎并没有在意朱绮的变化,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继续慢慢地分析道:“我检查过登记表,探视你的人除了你的律师之外,只有日常给你送东西的家里人,确实是没有任何异常。”
“但后来我发现有异常的并不是在那里,而是那个路灯。”裴清予说道这,突然抬起头冲朱绮微微一笑,“一盏不会亮的路灯,有什么好看的呢?”
“什么?”朱绮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间有些难看。
裴清予将手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轻轻点了点,在一阵“哒,哒”的声响中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除非是,你需要确定这盏路灯什么时候亮,才会频繁地去观察它。”
“也就是说,这个路灯是一个信号。”裴清予转头望向一旁的单反玻璃,仿佛是说给玻璃后面眉头紧皱的孙狱长般,面对着玻璃中自己的身影缓缓说道。
“路灯亮起的时候,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点。可以通过监控来确定路灯亮起的日期,然后确定亮起那晚后的第一次的探视时间,检查一下那天送来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猜测,可能传递的信号,就是藏在那天送来的东西里了。”
裴清予说完顿了顿,他似乎隐约感觉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走路的动静,似乎是孙狱长听到他说的话后立刻着手去查了。
审讯室内一时间一片寂静,裴清予停了半晌,直到门外再传不出任何动静,才转过头望向朱绮,低声开口问道:“现在人都走了...你可以说说为什么了吗?”
朱绮倏然抬眼,他眼中隐隐有红血丝暴出,神色间是遮掩不住的憎恶与烦躁,他“砰”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冲着裴清予低吼道:“你想听什么?你不都说出来了吗?还想听我说什么!”
“这个举动不像你。”裴清予对于朱绮的反应无动于衷,他微微扯了扯唇角,“就算是上次乐乐的案件,在仓促间你也处理的十分细致。现在入狱不过几个月便突然急切地出手谋划这一切,仿佛突然间失了冷静一般。”
朱绮坐在裴清予对面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裴清予身子缓缓前倾,用手撑在桌子上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杀|死张景浩...或者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
“他该死!我早就说过了,他该死!”朱绮突然站起身,寻隐倏然上前,揽住裴清予的腰向后一拉,直接将人挡在身后,堪堪躲开朱绮的手臂。
朱绮手上被锁着,站在原地用力挥舞着手臂,咬牙切齿道:“你看看张景浩之前所做的一切,你又不是不是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裴清予,我难道不应该恨他吗?”
裴清予皱眉望着面前的朱绮,心中有些诧异。他能够猜到朱绮一定与当年张景浩所干的事情有一定联系,但却并没有想到,朱绮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看来朱绮与张景浩的瓜葛,比自己想到要更深...但他到底是谁呢。
裴清予的思绪突然被一阵巨响打断,朱绮将手上的手|铐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咬牙望着裴清予冷笑道:“说起来,裴清予,你难道不应该也恨张景浩吗?当初你和张家的两个儿子关系那么亲密,张家小儿子死时你刚上大学,张景浩被改判无期没有判死|刑,你还承诺张家大儿子一定要再彻查此案!你做到了吗!你做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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