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接过那朵花,露出了笑容,在重云眼中,本应身负天下社稷的女帝,看起来却和那朵野花一样,开在枝头,随时都能被人随意的折下。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野花般不被重视的女孩抬起头来,看向了重云,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月季捧了上来。
“这个给你。”
见她眼睛亮亮的望着自己,重云顿时一愣。
尉迟承成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所以道:“陛下似乎很喜欢你。”
重云:“……”
他也感觉得出来,女帝似乎对他有些不同。
可他们两个人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重云和女帝,今天不过才是第一次见面。
但宋简就是对于这种敢于对抗世界坚持自己的人,非常欣赏,所以尉迟承成说她很喜欢重云的时候,她默认了下来,没有出口反驳。
因为她觉得,重云这样的生活方式注定是非常小众的,即便在相对开明的现代世界,也很容易遇到许多冷眼和不公正的待遇,所以宋简觉得,不加掩饰的表达出自己的友好,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支持。
别人自然不能明白她的想法,于是看起来就是她似乎莫名其妙的对重云格外喜欢。
对于她毫不掩饰的示好,重云犹豫了一下,才用指尖接过了月季。出于许多原因,他并不愿意和她交集太多——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几乎不愿意接触任何外人:“谢谢。”
他的冷淡和刻意疏离,宋简其实也能隐约感觉到,所以这时见他愿意接受,她便忍不住粲然一笑,真心实意的高兴了起来。
见状,尉迟承成抿了抿嘴唇,心中有些涩意的将宋简重新抱起。这次,她趴在他的肩头,望着走在他们后头的重云,似乎是那朵月季在一送一接中,打开了什么原本紧闭着的无形之门,宋简开口向他好奇的问道:“重云观主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呀?”
好歹是收了一朵花,承了那朵花的情,重云虽然不怎么热情,但还是回答了她:“重重叠叠的重,白云的云。”
“哇……”闻言,宋简扭头看了一眼天边被晚霞渲染的格外灿烂美丽的层层云海,觉得这个名字又仙气又意向旷远,“修道之人的名字,果然感觉不一样呢。”
重云垂眸凝视着指尖的月季,没有回话:“……”
尉迟承成见她不知其意,解释道:“是‘孤雁’之意。”
“孤雁?”宋简果然疑惑道:“重云为什么是孤雁之意呢?”
尉迟承成便道:“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野鸦无意绪,鸣噪自纷纷。1取自‘相失万重云’之意,所以是孤雁。”
一下子,方才仙气又意向旷远的名字,就显得凄凉寂寞起来。
宋简伏在尉迟承成的耳边,小声的好奇问道:“那重云观主是因为伴侣去世了,才看破红尘出世修道的吗?”
重云听得见她说的话,他淡淡回道:“是的。”
尉迟承成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她不是你的伴侣。”
重云平静道:“她是我唯一认定的人。”
他们之间似乎有些旁人不知道的纠葛,宋简察觉到了这一点,又觉得他们之间那气氛不是她能开口询问的,便乖乖的没有说话。
她安静了下去,在看见重云随手将那朵月季簪在耳边时,才忍不住朝着他嫣然一笑——他没有嫌带着麻烦,随手丢掉,已经很是温柔了。
很快,他们就走下了山。
尉迟承成和重云带着宋简,从城门口进入,然后开始沿着皇城的中轴线,带她闲逛了起来。
一直跟在尉迟承成身后的重云看见女帝被尉迟承成抱在怀中,她趴在他的肩膀上,视线却出神的凝望着他们身后那渐渐远去的城门。
在距离云天观更远的地方,无边无际的苍穹之下,那未知的远方,像是蕴含着世间最魅惑人心的吸引力。
重云不禁在想,此时此刻,她凝视着城门,有想过就此挣脱逃跑吗?
而一想到以尉迟承成的武功,即便他袖手旁观,女帝也绝对跑不出三步,重云便轻轻的叹了口气。
只是声音一出,他就察觉到女帝的注意力一下子收了回来,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尉迟承成的余光看见了这一幕,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的问道:“小姐很喜欢重云?”
在人群之中,他自然不能再叫宋简陛下。
宋简也不掩饰,她大大方方的弯起了眼睛,大声而肯定的“嗯!”了一声。
那理直气壮的笃定,让尉迟承成一时半会差点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他才语气复杂的问道:“为什么?”
宋简道:“我觉得重云观主好厉害。”
“厉害?他的武功并不如我。”
察觉到了尉迟承成似乎真的不打算对自己不利,到了现在宋简才慢慢的放下心来,语气也越来越轻快:“不是指武功啦!”
“那是什么?”
“就是……”宋简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好,她苦恼的想了想,回答道:“就是觉得,重云观主是个温柔又坚韧的人。”
尉迟承成不禁下意识的追问道:“那我呢?”
“……唔。”宋简迟疑了一下,她想了想,才道:“尉迟大人……”
她窝进他的怀里,小声道:“是个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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