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右手伸出窗外, 用力挥动几下。
鞠成泽不禁感慨道:“家人和亲戚完全是两个概念。以前我总觉得区别不大, 但通过今天的事,我发现这两种称谓还真的不是一回事。”
“你说得对,成泽。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周咿打开车载收音机,调至音乐频道。
“我刚才听了一耳朵,你那个同事说你今天为了过来救孩子,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是吗?”
“饿一顿不要紧的,正好控制体重。”
鞠成泽语带关切:“你们排练那么辛苦,吃再多东西也能消耗掉。还有,覃野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监督你把一日三餐规律起来。”
周咿会心一笑:“真的没事。你送我回儿艺吧,比起吃饭,我更想补觉。”
“好吧!”鞠成泽说,“咱们这些队友里,最缺觉的是聂昱晗,然后就是你。每次我看到你们俩的黑眼圈,心头特不是滋味。”
周咿双手抚脸,指尖轻按眼眶。
“最近我的睡眠又恢复老样子了。睡不着索性爬起来,通宵研读剧本。毕竟时间不能白白浪费。”
鞠成泽叹了口气:“我明白,演戏是一份消耗心神的职业。不过,身体是自己的,你可要当心,千万不要等到生病才去休息。”他转动方向盘,将货车驶上城市外环路。
周咿投去感激的一瞥:“我以后尽量不熬夜了。”
午后两点半,是固定的音乐欣赏时段。
德沃夏克的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响彻车厢。高亢激昂的乐声敲击着耳膜,周咿的眉头却一点点蹙深了。
“成泽,覃野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他去槿阳市了。”鞠成泽答道,“坐的飞机,预计下午四点到达。你四点十分再打,一定能接通。”
“槿阳?”周咿忽然想起一个名字,“覃野是去找季珩吗?”
鞠成泽摇了摇头:“不。槿阳市警方查到了14年前女童连环遇害悬案的重要资料,覃野是跟曹征一起去的。他们不仅要带回全部的文件,还要押解一名嫌疑人回来。”
周咿心中的疑惑悄然加重:“覃野不是警察,他有查阅内部资料的权限吗?”
“他……”鞠成泽欲言又止。
“说啊,成泽!”周咿的直觉告诉她,答案就在眼前,“覃野为什么经常出现在嫌疑人落网的地点?还有,覃野当年为什么从刑警学院退学?他明明具备成为优秀刑警的素质,为什么临近毕业选择了放弃?你告诉我好吗?我都想知道一切——”
红灯亮起,搬家货车停在十字路口。
鞠成泽转头看着周咿,眼睛蒙上一层轻雾般的神色。
“让他亲口说给你听吧!”
“我已经等了很久。”担忧和焦灼犹如愈燃愈烈的火苗,一寸寸燎烤着周咿的心,“我不能无休无止地等下去。”
鞠成泽收回视线:“事关覃野的姐姐覃安,你还是问他本人好了。”
“可是……”
鞠成泽打断周咿的问话:“覃野的家庭情况很复杂,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鞠成泽闪躲的眼神、凝重的脸色和不友善的语气,扰乱了周咿的心绪。
继续追问下去,有理也变无理取闹。
她坐直身体,喝光瓶子里最后一点水:“好,我听你的劝,等他回来我当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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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公寓楼下移栽了两棵高大茂密的元宝枫,一对喜鹊夫妇在此安了家。它们飞来飞去,用喙衔来草棍和木片,做了一只漂亮的窝巢。
周咿早就注意到了这对喜鹊夫妇。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它们的日常生活有了交集。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她点了腊肠煲仔饭外卖,推开窗子通风,无意中发现外窗台上六七颗紫黑色的颗粒状物体。
不用说,肯定是喜鹊吃了儿艺大院桑树上结的桑葚,飞过周咿宿舍窗口遗留的排泄物。
“你们真会选地方啊!”
周咿找来湿纸巾,清理了窗台。她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口,凝望着三米之遥的元宝枫树梢。
喜鹊的窝巢里传出“啾啾啾”的阵阵鸟鸣。
一听便知,是饥饿的雏鸟在召唤父母速速带食物归家。
清脆的鸟鸣,宛如一根缥缈无形的风筝线,将周咿的思绪牵至数月前覃安的家。
褪下天后光环的覃安,惹人心疼。
周咿从未想过,初见覃安会是那样的一幕场景。覃安面容憔悴、精神状况堪忧,和女儿林诺雅关系紧张,却非常听护工的话。
一袭白衣身影赫然跳出周咿的脑海。
覃安的生活中,邓明辰是略不掉的重要人物。但是,周咿心头始终盘桓着散不开的阴云——邓明辰是外科医生,却有着开出精神类药物的处方权——这中间,疑点不止一个。
“笃笃笃!”
耳边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应该是外卖送到了。
周咿起身走到门口。开门的刹那,她脑海中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挂上防盗链,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送餐员头盔压得很低,挡住了眉毛眼睛:“您好,这是您点的外卖。”
“您帮我放门外地上吧,谢谢!”
“呃,地上不干净……”送餐员没有抬头,絮絮叨叨地说,“您点的配菜缺货,店家叫我直接退现金给您。12元,您开门查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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