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现在身在何处?会不会遭到什么人的暗算?
周咿相信覃野的气魄和胆识。
在火车站分开时, 他说要去见一个人。周咿记住了人的数量“一”,再加上常绮妍的补充,覃野来到48栋要见的人,只能是眼前这位闻名遐迩的歌唱家。
“他说他是警察吗?”周咿换上一副轻松释然的表情,“我代他向您道歉,他撒谎了。和您见一面不容易, 他连这种小儿科的谎都撒, 被您怀疑也不奇怪。”
常绮妍忽地一怔,错愕的样子不像是演的:“你什么意思?”
周咿现编现说:“我的朋友,他是您的忠实歌迷。三年前,您带队去冰岛演出,他买了机票,飞过半个地球去支持您。可惜, 他记错时间,也忘了换算时差,买的是演出后一天的票,最后只好去看雷克雅未克交响乐团的演出。”
“是吗?”常绮妍并不确信,“我领教过乐迷的狂热,可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
周咿观察常绮妍的微表情,发现她眼睛总是往右上瞟,同时右手伸到脖子后面不停抚摸。
眼睛的细微动作表明常绮妍试图编造符合逻辑的假话。
抚摸脖子则表示她内心焦虑不安。
周咿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握紧郁金香花枝。
常绮妍走到近前,笑容尚未从嘴边消失,她突然不过来,想要抓住周咿的胳膊。
闪身,躲避。
周咿十几年的舞蹈功底,关键时刻成了制胜法宝。
“我没看错,你果真是个好苗子!”常绮妍眼看就要摔下楼梯,却因绝佳的平衡感扳回一城。她站在距离周咿仅有半米的墙边,嘴角咧了咧:“我教出你这样的学生,不知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后悔。”
“常教授,不关周咿的事——”
覃野的声音骤然响彻耳畔,周咿连忙低头,看见他站在斜下方的一楼楼梯口。
“我以为你……”
周咿懊恼自己的多疑,匆匆丢开手里的郁金香,跑下楼去。
重重一拳砸在覃野胸口。
“巡演一个月,你的力气变小了,一定是累坏了。”覃野说,“常教授不是坏人,她只是想保护她的女儿。”
“保护?”周咿不解地问,“穆妍差点被戒网瘾中心的人害死!这是保护吗?”
覃野说:“具体方式我们先不讨论。我收到你发的消息,一刻功夫都没耽误,第一时间查到了有关穆妍的信息,然后联系上了常教授。”
“白天你们联系过?”周咿疑惑不解,“那为什么非要把见面时间安排在深更半夜?”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覃野轻轻挽起她的手,又慢慢松开。
“自从诺雅出事,我一直在关注盛鸿飞的所作所为。他做了一个很艰难也很伟大的选择。如果没有他,那家黑经纪公司旗下的女艺人,全部都会和余小婉同样的下场,诺雅也不能幸免。”
“飞哥怎么了?”周咿忽然领悟覃野的话中有话,“穆妍,问题的症结是不是在穆妍身上?”
咣当!
一声门响,分散了周咿的注意力。
她望着客厅玄关的方向,却没看到任何人出现。
常绮妍呆立在三楼通往二楼的台阶上,仿佛受了不知名的刺激,猝然间倒了下去。
“常教授!”
周咿飞步跨上楼梯,扶起浑身抖如筛糠的常绮妍。
常绮妍喃喃低语:“没有人……能把小妍从我身边夺走,没有人……”
“穆妍从戒网瘾中心逃出来了。”周咿忍不住透露了一部分实情,“她现在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孩子,是个很好的孩子。”常绮妍言语中浸满忏悔,“我轻信了吴琼颉。我以为她介绍的是正规夏令营。都是我的错,我不配做穆妍的妈妈……”
男人讥讽的话语飘到了楼梯上方。
“是啊,你不配。穆妍跟你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
周咿回头一望,看到覃野身后站着一个身量不高、体形却又宽又厚的男人。
男人扔下公文包,甩掉皮鞋,拖鞋也不穿,直接坐上客厅纯白色的真皮沙发,拿起茶几上的切块水果就往嘴里送。
常绮妍突然爆发:“脏死了,你真恶心!”
男人充耳不闻,风卷残云地解决掉碟子里的苹果,将手上黏乎乎的果汁抹在沙发皮面上。
常绮濒临崩溃,她几乎是乞怜地向周咿求助:“扶我起来好吗?”
周咿已经猜到,客厅沙发上那位是穆妍的父亲穆景和。
此情此景,使她想起祁瑞田蔑视寇堇奚的丑恶嘴脸。她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朝着常绮妍倾斜。
撑着周咿的胳膊,常绮妍重新站了起来。
“我扶您下楼。”周咿说。
“谢谢你,我自己能行。”常绮妍松开周咿的手,迈下台阶,一步不停地走到穆景和面前。
“你是个容器,懂吗?”穆景和眼皮都不抬,语带鄙夷,“穆妍在你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你只是装过她的一个容器……”
“咔嚓”一声,盛过苹果的瓷碟碎成两半。
常绮妍掰断的。
她手持残缺不全的瓷碟,把锋利的断口对准自己的脖子。
“得了吧,少吓唬人了。”穆景和垂下胳膊,手指掸了两下裤管沾染的灰尘,“常绮妍,你就是个纸老虎,有本事你割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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