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对方很快被刀剑封了喉,再也发不出声音。
而战船之中,阿梨因出其不意,接连得手两回,却丝毫不敢再存侥幸。她被关押在此许久,体力早已不支,单打独斗尚且能凭着出其不意侥幸获胜。若对方有了准备,她这样的强弩之末,只能坐以待毙。
甲板上突然传来许多凌乱杂沓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似乎爆发了什么大的乱子。阿梨心头发紧,疑心自己的所为已然被外头的人察觉。上面的人纠集了人马,要前来对付自己。
慌乱之中,她将后头下来的那亲兵尸身拖到楼梯之上,用铁链锁在门扣之上。坠着一百多斤的重物,这扇门便很难从上头打开。
而偌大的底舱,又怎可能仅只这一间囚室呢?除了航行所需,必然有大量的舱室用于军械、粮食的储存。
阿梨用钥匙打开隔间的房门,提着油灯一路沿着狭窄的通道过去,见一间间舱室里果然整整齐齐码放着许多涨鼓鼓的麻袋。数间之后,里头便是黑压压的羽箭,因为是崭新尚未使用过的,还有一股浓浓的铁硝味。
她取了一把弓箭背在身后,而后将油灯扔进了那些麻袋中间。微弱的火苗舔着干燥的麻袋,不多久便蜿蜒成一片。
阿梨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活着逃出去的机会。她返回那间囚室,静静守在角落。底舱因为防水做得好,舱板间密不透烟,而烟雾却很早就从上层的楼板间弥漫了出去。
不多时,这间囚室上头的舱板也被人使劲往上拉。可下头坠着一个人,轻易拉不动。等几个军士合力将舱板掀起,探身下来,阿梨便从角落里射了冷箭。
只是,她孤身一人,精疲力竭,又能坚持住多久呢?
接连损兵折将,而一船的物资危在旦夕,气得水军一个副官连连大骂,要将阿梨生吞活剥了泄恨。可眼下神策军在外头掠阵偷袭,这样好的机会,岂能不拿来胁迫李贽呢?
梁王长子命人来将阿梨请过去。陆无羡死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陆甫虽早在梁王面前俯首臣服,却并不代表他父子就必须将其他人排斥在外。
义旗初建,正是需用人的时候。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已经走投无路的陆甫暂时先咽下这点委屈,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招远侯之子李敬宣眼下实际控制着临州城,与赵国公同气连枝,若能拉拢这二人,义军声势将更为浩大,所向披靡。
“让夫人受委屈了。”李承尘亲自上前给阿梨松了绑,“在下素来瞧不上掳掠妇孺之辈,先前碍于陆无羡的面子,不好插手其中。多有得罪,却并非梁王的本意。还望夫人海涵。”
阿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因而只紧抿着嘴,并不回应。
但她回应与否,并不是问题。
传令官很快向对面的神策军喊话,声称李夫人正在主帅帐中,邀请李大人一叙。消息传至,军中上下一片死寂。李贽有多看重阿梨,将士们心中有数。可国公爷亲自领着精兵混入敌营,这时候传来这样的消息,那便是营救计划失败了。
事实上,这也是所有人事先料定的结果。旁人只以为捉的是新郡守的夫人,可军中谁人不知新郡守才是真正的赵国公?有这张王牌在手,这仗还如何打呢?
而阿梨落到敌军手中,天晓得会遭遇什么样的污糟事。
……
在阿梨被押送至大帐中时,李贽正在暗处佯作巡逻。她身上仍穿着回门那日穿的衣裳,虽形容有些狼狈,他还是远远地一眼便认出了她。可主帐外守备森严,铁桶一般,阿梨在对方手中,他没有丝毫胜算。
“爷,今日人怕是救不出去了。不如改日再战?”
一行人悄默声地沿着来路返回,行至梁军营地边缘,李贽忽而将身上梁军的战甲一掀:“你们先回上岸处等。若一个时辰之后我没有赶到,就自行先渡河回去。”
可一名副将猛地拽住他胳膊:“此时并非意气用事之际。梁王长子长于谋略,手下兵精粮足,爷万莫轻敌。”
“您万金之躯,岂能自投罗网?您与梁王的儿子有什么话好叙?他若以韦氏为胁,要您造反呢?!”
“若她不幸罹难,不过一个寻常女子,将来您总能再遇着可心的人。可若您因此有个闪失,或是被迫卷入梁王这场乱局之中,令京中的家人如何自处?还请大人为门户计,莫要因一个女子,因小失大……”
梁王虽来势汹汹,但神策军乃天子之师,无人不认为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若李贽为一个女子卷入其中,只怕天子震怒,拿他京中的家人下手。
权衡利弊,明智的都该放弃了阿梨那样一个小户出身的女子才是。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原本就远远配不上做李贽的夫人。更何况她陷身敌营,只怕早失了清白。那样的女子,要来又有何用呢?更遑论为她两肋插刀,出生入死。
“我待阿梨,是这世间人人都有、最自然不过的夫妻情意。若因为身份贵重,她就不配得到自己夫君的珍重,我就需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我要这身份有何用?”李贽将手中战甲掼在地上,转身大步毅然决然往李承尘的主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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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吃醋
李贽身上只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圆领襕衫,全无护甲,就那样旁若无人往梁军军营腹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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